旧信(1/2)
也许这是真的,也许对白时宜来说,世上的确有那么一个人,赶她入地狱,也为她计深远。
白时宜道:“可能我真的有误会,也许,刘平海的死我能接受,只是……我不能这么快接受。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可能十年……像徐晓一样,慢慢的……我总会习惯。”
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希望,她的声音里再没有第一次得知真相时的热烈期望,竟然有了失魂落魄的悲伤,那种下坠的恐慌感再次在她心头弥漫起来。
血肉横飞已经了不得了吗,不,魂飞魄散才是真正的好戏。
傅二爷不知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扶着白时宜,来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白文玉的房间。他上前一步停下,说道:“进去看吧,都在进门左边最底下一个抽屉。”
白时宜直挺挺地站在院门口,全身僵硬如尸,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一根手指也没有动弹。
傅二爷回头看着白时宜,她像一只被人摘下又丢弃的海棠,再精致动人也掩饰不了衰败枯朽的气息.
她了无生气,只剩下无力的残喘。
那一瞬间,身后的女人,如针尖般直刺进傅二爷的心里,在他的视线中,白时宜几乎是模糊的。
终于,白时宜走上前去,和傅二爷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眼神里是被疲惫与疼痛冲淡稀、稀释了的悲痛。
她看了一眼傅二爷,由下至上缓缓对着他的双眼,像是从不认识的人,她的目光直直穿透傅铭乐的脸,看向傅二爷身后一片萧条冷清的屋子。
她推门进去,她看得清清楚楚。窗明几净, 东西整洁, 地上一点灰尘污渍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这是白文玉一丝不苟的本性。屋子里都是黑白色调,只余冷清。
她来到那个柜子边,没有最先打开傅二爷说的最底下的抽屉,像是努力强装镇定一般,她开始一层层地抽开。
第一层,抽屉发出的“咔嚓”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的格外清晰,刺入白时宜的耳膜。
几件叠的整整齐齐的旗袍映入白时宜的眼帘,她看着那几件无比熟悉的衣服——那是很久以前,她陪白文玉买的为数不多的几件衣物。
傅家请人收拾东西的时候,自然没人会想到,还需要替傅家的夫人,收拾这么几件样式落后、洗得发白的破旧衣裳。
这些衣裳,就像当年饿倒街头的白时宜,有谁会要这么一个穿着破烂肮脏的孩子呢,谁也看不起。
可是白文玉会,她看得起,她无比珍视,她带回了这个孩子,这个流浪街头的女孩儿成了白文玉舍不得伤一点点的人。
最终,这是败絮藏金玉,流浪的女孩儿成了十里洋场有名的红海棠。
白时宜看着那些旗袍,就像是下一刻,记忆中的人会冲出来很平常地将它穿起。白时宜从来都知道,她的姐姐,穿旗袍最是好风光。
白时宜拉开了第二层抽屉,小心而谨慎。
满满一抽屉,放满了干枯的海棠。
白文玉喜欢海棠,也喜欢摆弄一些花朵植物,她这么仔细地收藏干枯的海棠,也不足为奇。
但是白文玉仿佛听到脑海中轻微的破碎声,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她隐约觉得这个东西很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白时宜的眼里闪着明暗不定的光影,往事一桩一件飞速流过去,她在湍急的岁月中试图寻到这一捧海棠盛开的源泉。
她想不到!
或者换一个说法,她不要再继续回忆从前!
白时宜再清楚不过,这些年月里,她纷乱复杂的记忆里都离不开一个叫白文玉的人,她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尽数勾勒出自己掩藏在无数肮脏污黑中的不堪心事。
她再也受不了了!
白时宜直接抽开了第三个抽屉,右手的手指被木质的抽屉角撞得生疼!
还是海棠花,干枯的海棠花,但是只是浅浅铺着一层。
将破土,将破土。
终于,白时宜轻轻拂开那一层海棠,见到了下面的东西!
某段回忆终于睁开了它琥珀般透彻发亮的眼眸,它怀着悲悯与同情,看着这朵娇艳欲滴的红海棠,看着她倔强执着的根部上腐烂漆黑的伤口。
它把昔日艳丽高贵的花瓣全都扯下,又彻底碾碎、丢在地上,只余一滩鲜红色粘稠的液体。
它的嘴角带着一种充满期待、充满讽刺的笑意。
它向白时宜扑面而来。
那逐渐靠近的,冰冷的呼吸,你也一定感受到了!
海棠花下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
那一封封信件,都是她亲手所写!
像是一道闪电,白时宜被瞬间击中,头像是要裂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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