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1/2)
傅二爷毫不费力就拉起了这副极度瘦弱的身体,才发现她双手竟冰得好像没有了温度,如果不是感觉到她依然有呼吸,他会以为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傅二爷伫立在旁,冷冷道:“白文玉,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那个医生也扶起了白时宜,可能是扯到了伤口,白时宜不自觉发出了一声闷哼,不大不小,却叫白文玉听得明明白白。
那声音顷刻间化成了世上最锋利的刀片匕首,打着旋地扎进了白文玉的四肢百骸里,她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想走过去瞧一瞧,却抑制不住自己手脚的颤抖。
白文玉挣扎间又跌倒在地上,削瘦的背脊与坚硬的地面相撞,疼痛感鲜明地自背后传来。
“傅二爷,我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了……”白文玉闭上了眼,“我毁了她对人生、对未来的所有幻想,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健康,失去了对人的基本信任……我死了,她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等到白时宜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白文玉罕见得没有守在床边。白时宜睁眼,入眼的竟然是傅铭乐。
傅二爷是冰冷的语气,“我让她去休息了,你醒了就喝药,我不是白文玉,不会求着你。”
见白时宜没有动作,傅二爷倒还是一派沉稳,“你不喝也没有关系,三弟的死刘平海也有关系,我知道他埋在哪里,我不介意让他再死一次。”
傅二爷知道这话说出来,自己在白时宜心里估计什么样子都没有了,可是,他还是冷声又补了一句,“死得再难看一点。”
白时宜听到这话,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向傅铭乐,傅二爷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碗,冰冷的双眼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复杂情绪,“我这种人说得出就做得出,药凉了就不好了。”
极度的痛苦里,白时宜倒冲着傅铭乐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傅家二爷算无遗策、言出必行,我信。”她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傅二爷说:“还有一碗。”
白时宜没有犹豫,还是接了过去:“傅二爷,你放心,我死不了,不过——你也救不回我。”
傅二爷听了这话,面无表情道,“白小姐,你现在这种眼神是觉得我在威胁你?”
“难道不是吗?”伤口在隐隐作痛,白时宜却丝毫不肯透露出一丝软弱的气息,半垂着冰冷的眼,沉默地答道。
傅二爷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时宜,你何必这么折腾白文玉,她现在这样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白时宜心里千万念头忽地全都被那一碗药的苦涩激了出来,她看着傅二爷,冰冷的双眼努力扯出轻蔑,“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生死不过一瞬,你知道怎么摧毁一个人吗?无条件给她许多东西,然后一次性全部收回。白文玉,她便是如此。”
这是很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仿佛撕开了内心深处某种血淋淋的东西,
傅二爷说:“我做事你是清楚的,今天如果没有缘由,我也不会说这种话。”
白时宜说:“有缘由?傅二爷前面怎么不说?如今其中缘故已经是一目了然,傅二爷还有什么合情合理的缘由。”
“白文玉我接回傅家了,她昨天都……”傅二爷轻轻咳了一下,“她太累了,我去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信件,我没有动,还在她房间里,你自己可以去看看,看完自然会明白。”
白时宜面上毫无动容,“我没这个兴趣,她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
“当年巡捕房无风不起浪,你不想知道她到底得罪了谁?才让你顶罪?”傅二爷不急不躁。
白时宜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一眼傅二爷,复又移回了目光。
傅二爷说:“电报机的确是她的,她曾经和共.产.党有关系,你心里面肯定也怀疑过。”傅二爷还是留了底,他说的是曾经有关系,现在怎么样他则完全没有提。
白时宜问:“这和她当年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人,怎么就不明白……牢狱里面那么多法子,如果白文玉真的想把责任推给你,你会是就挨几下鞭子、被拔了指甲那么简单吗?她推你走,恰恰是想维护你、成就你啊!”
白时宜冷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她?那她后面给日本人唱戏呢?不管她曾经是不是共.产.党,她白文玉都改变不了贪生怕死、软弱无能的本性!”
白时宜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当年怕死,便想着诬陷我,再攀你傅家这棵大树,后面被日本人一逼,连老祖宗的东西都可以侮辱,还穿着和服唱戏,她白文玉算是什么坤伶第一人……算是什么姐姐!”
话至于此,白时宜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心好似有数万根钢针插着,语气里竟然添加了几分委屈。
这场病、这些疼痛倒是把白时宜一些情绪放大了,整个人也显得真实了不少。
傅二爷没有说话,静了须臾,忽然惨然笑了。
白时宜不悦:“你笑什么?”
傅二爷轻轻说道:“我笑有朵红海棠,人道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我却发现她不知旧时情,不怜眼前人啊。今日之你,即是昨日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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