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2)
“姐姐,难不成,到现在,你还坚信那半颗糖的情意?”
“姐姐,我恨极了你清高冷漠的样子,无论我待你如何真心,都讨不得你半句好。”
“姐姐,我恨你……白文玉,我好恨你!”
她一声声唤着姐姐,像无数个夜晚噩梦缠身时的无助与委屈,话语里面却毫无情意,一个个字全都是往白文玉心上戳刀子。
有时候话说得狠了,连傅二爷都偏过了头,不忍心再看白文玉的表情。
一天夜里,傅二爷这朋友又发起高烧来,满口胡言乱语,说着说着就要拿枪,白文玉原本浑浑噩噩听着,抬头却瞧见白时宜手里握着枪,哪怕几天几夜都没有好眠,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白文玉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心惊胆颤、惶恐不安到了极致,语气里都带着无法控制的恐惧:“时宜,把枪放下……你要做什么都好,只要把枪放下。”
白时宜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只是一个人把玩着枪,白文玉哪里肯依,几乎就要上去抢过来,白时宜眼底却浮起些肆意的快慰,“姐姐,你也有怕成这样的时候。”
白文玉哪里还管什么语气里的嘲讽奚落,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的恳求里都是颤抖与无助,“你快把枪放下……你看不见自己的血……你不知道……你现在头晕不清醒。”
这段时日,白文玉愈发神销骨立,瘦的伶仃,几乎完全没了个正常人的模样,但此时,她目光灼灼,只紧紧盯着白时宜手里的枪,一刻也不敢移动。
“我求你好不好……你当年低头,我如今也来求你……不要再生气了,否则我怕你……你把枪放下,就算做是我求你……放下啊!”白文玉当真是被消磨得没了任何办法,她神色惨淡,竟皆是深沉的恳切绝望!
这些时日,完全是缓慢的折磨,白时宜不肯吃药,偏偏也不肯服软,待友迎客却一下也不愿意停,伤口一日比一日严重。
有时候白文玉趁她睡着了,想给她拆开纱布换药,却见到几层衣裳全都被血湿透,白文玉有种眼前人在一步一步远离自己、缓缓蒸发的错觉。
这是凌迟之刑,一点一点剐掉的却是白文玉的血肉。
偏偏这“猎鹰”一样的女子不能拒绝这场酷刑,她失去了所有抗争和冷漠!
她再清楚不过,这朵玲珑剔透红海棠,她应该是一身的江南烟雨,让那些轻轻浅浅的光影打在上面,再徐徐绽放啊。却因着这些变故,到了如此的境地!
哪怕白文玉示弱至此,白时宜却仍不尽兴,自顾自开口,好似在回忆,“我也对刘叔拿过枪啊,他也这么和我说过,他说枪这种东西太危险了,让我放下。”
痛苦,折磨,仿佛永无止境。白文玉那苍白而发颤的双唇艰难地吐出字眼:“是啊,你看……他也这么说,时宜,我们放下,你快把枪放下,好吗?”
白时宜的语气像是在嘲讽,像是在不屑,她说:“呵,姐姐,但是我也和你说过啊,那天在傅铭乐家里,我也是这么说的啊,那时你怎么不肯听一听呢!”
那双明明被痛苦侵红的双眼却冰冷的看着白文玉,淡漠也成了无声的嘲讽,“为什么你就不能待我和从前一样吗姐姐,我哪里错了!”
阳光从屋檐上飞落下来,洒在空旷寂寥的庭院里,屋里站着的女人面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她近乎哀求地回道:“时宜,你没有错,是姐姐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
可是她还没有说完,话头就被打断。“错带我回去是吗,不该养我这个白眼狼是吗!是不是啊!后悔了啊?是不是啊”白时宜想到那日街头白文玉的话,神色愈发激动起来,拿枪的手也不断交替着。
白时宜扭曲的恨意几乎要把白文玉撕裂,无穷无尽的痛苦从四面八方袭来。
白文玉这边一颗心都要蹦出胸膛,那边白时宜居然忽地从椅子上面掉了下来,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胸口,□□也滑落在了地上。
白文玉再也顾不了,一个飞奔侧身便将□□踢远。而这换来的,只是白时宜近乎疯狂的大笑,白时宜坐在地上向后退着,直到头撞到了茶几,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这些日子,白文玉从来没看过白时宜疼得那么惨烈,胸口的血流个不停,脸色已经白得骇人,双眼却是一片死寂,白文玉想抱她,想喊她,都没有用,白时宜只是重复着“滚!”
即便是疼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向任何人求救,越来越痛苦却依然不吭一声,哪怕是一个名字,她都没有试着叫唤,似乎是觉得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会来救她……当年十指指甲被拨掉时,她喊了呀,可是没有,从来没有人……
等到傅二爷带医生过来的时候,疼的人反而成了白文玉,白时宜已经晕了过去,白文玉坐在地上,毫无半点照顾病患的正常人应该有的模样。
白文玉整个人好似一个没有生命的破旧木偶,完全看不到自己咳出的一口又一口鲜血,她的双眼仿佛一滩死水般,那双原本清晰灵动的双眼就这样没有焦距的半睁着看着白时宜,只余无限的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