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2/2)
那就往后看吧,终于,那个“坤伶第一人”想着往日的柔情,心甘情愿,轻轻说下——我是傅小爷的妻。
十年光阴,终不是一场独角戏。
刘叔呆呆坐在地上,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佝偻的身体再也挪不动半分,像半截木头般直直地戳在那儿,“白文玉,当年根本就没有什么逼迫,你就是心甘情愿!”
刘叔说得没错,她确是心甘情愿。
但是,刘叔不会想到的是,当年真正打动白文玉的,不是那些酒后的温柔与承诺,不是那句“傅家以后会护着你的,三弟也是真心喜欢你”,而是傅二爷那句无心之言——你不为自己打算,也不要连累身边人。
这十年,也正是如白文玉所想,值得,再值得不过。
美玉也需雕琢,珠玉的光终于显示出来。
刘平海喊着:“白文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是铁石的心肠啊!你到底是什么人!让别人拿命为你做嫁衣!”
刘平海眼里全是恨意:“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受这些苦啊,你看看那些海棠……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这么算计她!”
白文玉敛尽思绪,不想再做解释,只淡淡开口打断,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声线的颤抖,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她手里的枪已经上膛。
刘叔闭上了眼,泪水在他那干燥苍老的脸庞留下弯弯曲曲的痕迹,纵横交错地流着。
“放下!”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
“把枪放下!”白时宜拿着枪,那双拿惯手术刀的手此刻抖得不像话。
白时宜看着白文玉如此平静的面庞,也是这张脸庞,曾经温柔,曾经决绝,曾经厌恶,曾经鄙夷,可是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她平静的看着自己,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白时宜的心一阵冰凉,透彻心肺的冰凉!
白时宜死死盯着白文玉:“姐姐,我刚刚就在门边。”
“那你都听到了?”白文玉丝毫不顾忌白时宜手里的枪,恍若无物,“你听到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傅二爷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可能的想法,白文玉既然擅长暗杀,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感受不到门边有人,更不会让一个拿枪都会手抖的人对自己举着枪。
只有一种可能!她是故意要白时宜听到这些话,她在拿自己的命在赌,她要逼走白时宜!
白时宜听到的并不完整,她只听到白文玉心甘情愿嫁到傅家,却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就是“猎鹰一号”,命运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多年后的傅二爷仍不知道,这到底是仁慈还是残忍。
“你怨我也没错,当年没有傅小爷,我也一定是要你走的。”白文玉这番话到傅二爷耳里,只觉后背冷汗涔涔。
少年天真不知愁,昔年寄人篱下,也是心比天高。到如今,十年一梦,寸步难行!白时宜拿着枪,痛苦与挣扎几乎把自己溺死,“千不该万不该,同一道坎,我白时宜摔了两次……”
“姐姐,你把枪放下!你躲不过去的。”昔年那些一厢情愿、那些痴心妄想愈发可笑起来,白时宜说道。
白文玉毫无惧色,白时宜心下只有无尽凄然,她的脸很痛苦,而她的心却在嘲笑,是在嘲笑自己啊。是啊,姐姐她当然不怕了,自己的枪在她眼里可能就是个笑话。
我的好姐姐啊,你再清楚不过了。你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把枪的女主人,曾经为你善恶不究、是非不辩啊!她宁愿自己死上千遍万遍,也舍不得你疼上一时片刻啊。
因眩晕与绝望而模糊的视线中,白时宜强撑着开口,“姐姐,是不是对你来说,我手里拿着什么都不会伤到你……这次不一样!我都听到了……我都知道,你把枪放下!听到了吗?你真以为我不会伤你吗?放下!”
白文玉完全无动于衷,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让步,“他一定要死!”白文玉冷冷答道,眉眼冷冽、锋芒毕露,未容一丝情意。
斩钉截铁的拒绝后,是一阵可怕的各怀心事的沉默。
白时宜知道,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她会被白文玉逼疯!她能拿这个姐姐怎么办!
白时宜的表情更加凶恶,但是眼眶却难以抑制的发红,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姐姐,这些天、这些年,你都是在骗我!”
旧疤未愈,新伤又起。
白文玉毫无动容,只是淡淡说道:“他是日本人的间谍。”
白时宜面上却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只是凄凉更甚,“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