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2/2）

白时宜的眼睛一眨不眨，强压着思绪，“姐姐，你太瘦了，这些日子好吃好喝招待着，怎么比一开始过来的时候还要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你呢。”

原本说话是为了缓解紧张，可说出口白时宜却发现真的是有道理的。

姐姐太瘦了，回来第一次见面，她就有这个感觉，这些时日，似乎更加消瘦。

“姐姐，是不是他们做的不合姐姐口味，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菜名，我每天都给姐姐做好吃的。”白时宜语气里都是温柔与迁就，一副有求必应的模样。

白文玉像是没想到白时宜话题转换得这么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答道：“不用。”

白时宜早已习惯白文玉这作风，也不在意，又笑着说：“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清酒也醉人。”她看着白文玉，调笑道“姐姐，你说，今晚是有什么不一样吗，今晚的酒怎么这么好喝。”

她紧紧盯着白文玉，眼神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来------姐姐，没别的，就是因为你，酒才好喝的！

白时宜看着眼前人睁眼说瞎话，实在觉得无言以对，又想到刚刚眼前人说的什么“盈盈一握若无骨”的荒唐言语，觉得实在有必要打击一下这朵开着正灿烂的红海棠。

于是，白文玉竟然难得地凑近半分，几乎是抵在她耳侧，不冷不热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加了凉开水吧。”

白时宜正得意呢，白文玉难得靠近自己，又听了这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白时宜这些时日注意力全在白文玉身上，今晚也没有太在意，这酒和这几天喝的味道也没有区别，现下一思量，难道这几天喝得都是假酒，不对，都是掺了水的酒！

刘叔怎么办事的，几瓶酒都看不住，让自己在姐姐面前颜面尽失！这玲珑剔透红海棠一向是百转的心思，现下只觉当真是太丢脸了。

白时宜一下子深感委屈丢脸至极，一口酒就呛到了，把酒杯赌气似的重重放在桌子上，咳嗽咳得眼角都红了，还抬头带着愠色瞧着白文玉。

可惜红晕泛在她白皙的的脸上,委屈滑入她波光流转的双眸，哪有平日里冷静从容的模样，也实在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

白文玉下意识拍着她的背，唇角的一抹笑意却是再也藏不住了。

白时宜咳嗽缓了些，原本想再说狠话反驳回去，见到白文玉这一闪而过的笑容，竟然一时怔住了。

她好像被感染一般，溺在眼前人仿佛流淌着酒夜的眼眸中央，不得动弹。白时宜突然觉得，让眼前人开心幸福要比争取胜利的欲望大很多，输赢也没有那么重要。

白文玉见她又要开口，也做好了再打压一下这朵小红花的锐气，一下子也冷然地盯着白时宜，是一副认认真真听着的模样。

那一夜如水的月光下，淡色的旗袍女子，正静静的侧耳倾听。

那红衣女子把酒杯摆好，端端正正坐直了，“姐姐“，她轻轻开口是温柔如水的语气，十年来冰封宛如坚冰的心在此刻全都化开了，“我以为我要寻半生的故园海棠，没想到——你一笑便是了。”

那更温柔的余声落在清凉的夜风里，飘飘荡荡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是白时宜初遇白文玉的时节。

白文玉带着她回家，她的嘴里吃着糖果，那是白文玉给她的碎了的半颗糖果，白时宜一边吃一边拿眼睛小心翼翼看着周围，沿路有棵海棠树。

海棠本无香，她却在痛苦饥饿中闻到了隐隐约约的清香，直直沁到她骨子里。

后来她回到上海，路边海棠已经不在，她寻遍那些难得的品种，在解语轩遍植海棠，却怎么也找不到旧时清香了。

到如今，苍天垂怜，又给了她这些花好月圆的日子。

这片刻安稳，这良辰美景，实是千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