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1/2)
白时宜故意做出一副客气的神态来,:“来,我们先吃东西。”
白文玉吃了自己最前面一道菜,她这几天的确很饿,但是只一口,她也尝出了是谁做的。
“这些花好看吗?”白时宜又转身随便拿了两朵,把其中一朵轻轻放在了白文玉手里,一瞬间,白文玉几乎有种被烫伤的错觉。
白时宜笑着,“姐姐,你这是在害怕,还是在惊喜?”
白文玉内心已经是溃不成军,外表却还强作镇定,答非所问地回道:“好看……很好看。”
白时宜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那些鲜花绵延着触到她脚边,她朱色薄唇轻抿着,慢慢走到了一个长椅边,“好看就好,姐姐先吃饭。”
她不再说话,专心看着报纸上的论调,是前几天的报纸了,是国.民.党就中.日“亲善”问题对中央社记者做出的回答,看到后面,她轻轻读了出来——“我全国同胞亦当以堂堂正正之态度,与理智道义之指示,制裁一时冲动及反日行为,以示信谊。”
着实荒唐。此时,一九三五年二月,距日.本侵占东北三省已经近三年。
等到白文玉发下碗筷,白时宜差不多也看好了。白时宜看了一眼桌子,只有一盘青菜动了几口,喝了一点汤,其余的菜都是好好的。
白时宜把报纸拍在了桌子上,是啊,她怎么不明白呢,这个姐姐对于自己的示好何曾在意过,却还是笑着开口:“姐姐真是不怕饿,还是说我做的就这么不合胃口!”
这话实在是冤枉,这几天,白文玉一直感觉忽冷忽热,估计是发烧了,现在胃里也好像刀绞一般,头昏昏沉沉地疼,她的逞强快撑不下去了。
白时宜坐到白文玉旁边,贴近她的耳朵,“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送你海棠吗?”
白时宜把玩着手心的蟹爪兰,说道:“这虽然不是海棠开得正盛的季节,但是弄几枝也不成问题。可是我现在偏偏觉得海棠难看的紧。”
白文玉感觉胃里又是一片翻滚,几乎把唇咬破,但是屋内昏暗,白文玉又隔得有些距离,便也看不真切,白文玉强撑着说,“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海棠了,好像也说过儿时你家中有满园海棠。”
白时宜轻笑,不以为意,“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难为姐姐还记得。”
白文玉疼得愈发厉害,索性咬唇不语。
白时宜语气颇为嘲讽:“姐姐,以前是以前,我现在喜欢茶花、喜欢杏花、喜欢梅花,可是呢,对海棠我偏偏厌恶得紧。”
骄傲的狼,后退一定是为了更好地攻击。今天,白文玉终于体会到了。
蟹爪兰殷红异常,在白时宜手里来回翻动着,愈发艳丽妩媚、动人心魄。
白文玉看着白时宜的手,血红的凤玉镯也衬得其间雪白细腻,说是“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也毫不为过。
但是白文玉更明白,那是一双弹得琵琶,奏得钢琴,也是挥洒笔墨、救死扶伤的手,
而此刻,也是这双手。把那朵蟹爪兰掐碎,直到流出晶莹的微微发红的汁液,又把那残破不堪花朵丢在了地上。
随着这只手抬起又放下的,是白时宜从眼角眉梢漾开的轻蔑与不屑。“姐姐,你觉得这些是什么?是年少心意、是好坏不计,呵呵,姐姐,这是十年凄苦,是我满心不甘啊!”
她闪烁着锐利如剑锋的光芒,却也伤人伤己。
白时宜一直在看着白文玉的脸色变化,眼尾泛着玩味与讥讽,“你以为我想干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要送给你吧?”
白文玉的心脏都要跳出来,犹如被电到一般,年少时的真心干净纯粹得就像雨后的海棠,但是她现在却不知道,她们之中隔的这十年里,谁才是这朵被掐碎的花了。
白时宜把那朵残破的蟹爪兰丢到白文玉面前,竟有种把猎物逼到死角的快感,“有些错一旦发生了,一辈子也补不上!”
白时宜微微眯起了眼睛,白文玉这个角度看过去,竟还看到些甜丝丝的笑意。白文玉整个人仿佛掉入冰窖一般,冰寒刺骨,浑身发冷,再也忍受不住。
再后来,白时宜的话她听清了一些,也错过了一些,胃疼得她流冷汗,眼前人的话语更是一刀刀戳进她心里。
“白文玉,我在地狱苦苦挣扎,我也要你身处无间、无处可逃!”
“白文玉,你只配做笼中鸟、只配当脚下泥!”
“海棠满园,十里繁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辈子也走不了!”
最后,白文玉完美地做了一个总结——“好姐姐,晚了。”
十年的光阴,把什么都撕扯开了。
胃部的疼痛愈发激烈,白文玉只觉得恍惚,天旋地转。
她极力保持清醒,想要离开,她强撑着身子走到房门边上,一个失力,竟直直倒在地上。
白文玉抬眼,只瞧到那黄梨木的门,还有房里帐幔上的白色流苏,晃呀晃的,眼前人倒变得不真切了。
“你要我做到哪一步才能放了我?白时宜,你……就这样恨我吗?”
白文玉躺了一夜,早晨起床,原本还想睡会,却被门外七嘴八舌的的议论声吵醒。
“小姐骂我们没照顾好人,说这几天恐怕都有些发烧,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可她自己是医生不也不知道吗!”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就是!又不给她吃饭,又不许她生病,我们能怎么办!”
“昨天还发那么大的火……”
身上的疼痛无休无止,白文玉还是记得,昨晚,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听到了一声呢喃。
“姐姐,我什么都不输你,为什么你眼里就是没有我……”
那是白时宜的声音,倔强的、狠毒的,也是落寞的。
不,不是的。
白文玉心里明白,人们都说她这副嗓子是老天爷赏饭吃,才当上这“坤伶第一人”,其实不是啊,她有时候会想——白时宜才是上天给自己最大的恩赐啊。
正思量着,房门打开了,来人并没有敲门。
白时宜最擅长那些礼节方面的东西,刘叔也客气得很,这会是谁?
来人却是一个背着药箱的男人,见到房间里的人醒着有些吃惊。
白时宜问道:“你是医生?”
“医生?对对,也算是医生,不是你们请我过来的吗。”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说你睡着了,我才没有敲门的。”
“没事。”白文玉淡淡答道,时宜不就是医生吗,怎么还要请医生?难道她厌恶我至此,连……
白文玉心下悲凉,正思量间,又有一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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