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念(1/2)
外面的人听到这话,倒感觉这些语句不是从嗓子里说出来,是从心尖上一点一点挖出的!每一个字都近乎冒着热腾腾的血气!
时年白时宜18岁,锦瑟年华,身边空无一人。她关心的人弃她如敝履,爱她的人却深埋黄泉!
可这还不够,外面的人怕白时宜玩出什么花样,向左右使了个眼色,笑道:“先关起来”。
就这样,因着程少爷的事务繁忙,因着别人的一句无心之言,白时宜就那么随随便便被丢到一间原本用来审讯的黑屋子里。
除了每天会不定时地安安静静放进来一点水外,都是死寂。
白时宜常常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不知道时间,世界上仿佛只剩下自己。
空间的极度压缩使人感到极度的压抑,没有时间和空间感,被剥夺了所有的感官,被黑暗和恐惧包围。
就这样持续了一周,一开始白时宜还能自己唱些戏词,到后面就是不停走动,开始经常出现歇斯底里的状态,痛苦到不能正常说话。
再后面她开始回忆以前,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在闪现,可回忆得最多的,还是白文玉!
半痴半醒之间,“白文玉”这三个字被一点点凿成骨中钉、心中刺,轻轻一扯,就是鲜血淋漓。
从此,白时宜睡觉都要开灯。
后来,白时宜去了日本。
寄宿的家庭发现这位女学生半夜会突然尖声哭叫,表情惊惧,呼吸急促,汗流不止。
然而大概十多分钟后,又能入睡,可第二天却丝毫记不得自己有任何异常举动。
那位日本母亲已经有孕,实在看不下去这种画面,有时见到甚至觉得很绝望、想流泪。
于是,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白时宜微笑接受,省吃俭用买了离别礼物。
之后,自己一人独住。
那十年,难得一夕安寝。
光阴流转,到1939年,正是十年,白时宜来寻这位昔年的好姐姐,她要实现昔年在牢狱中那份誓言!
而此刻,她坐在车中,她一年前就已经来到上海,一直隐而不发。
故人重逢,她心中也不知弥漫着一种怎样的古怪滋味。
各种各样的情绪堆在一起,到最后,白时宜独独把开心挑出来,端端正正摆在中间。
“其实不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也没关系”白时宜的嘴角遏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姐姐,反正我现在对你说的话,一句也不信。”
透过车内的镜子,傅二爷看到他那朋友突然靠近了白文玉,“姐姐,你当年赶我走的时候有想到今天吗”
十年心结,说到痛处,每一个字都像砍刀砍在心头,鲜血淋漓。这声姐姐竟听得人心惊胆战,“我的好姐姐,你意外吗?”
白时宜沉默着,怎么会意外呢?当年逼她走的时候,就凭她说“来日方长”这四个字,便知道将来会有这么一句“别来无恙”。
只是白文玉现在听着这份语气,还是忍不住哀从心起。
十年光阴,已经让白文玉从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身上除了恨意,再看不出任何情绪,更不可能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自己怎么会熟悉呢?白文玉想着,这十年之间,手术室也如同战场。
渐渐的,白时宜既要冲锋陷阵也要指挥有方,生生死死见得太多,人也一日日波澜不惊了。
白文玉依旧不曾睁眼,眉心微蹙,似乎这样,就能躲过那一把唇舌利剑。
可是,白文玉脑中还是突然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能原谅自己呢?如果她能明白自己的为难呢?
白文玉的眸光从窗外收回,怔怔望向白时宜,那双暗如长夜的眼眸里流淌着莫名挣扎的情绪。
有谁知道,那双痛苦清澈的眼眸里印出的人儿,是她漫漫岁月里的星光月色啊。
她凝视着白时宜,“时宜……其实,我其实,想过你。”
那一瞬间,白文玉异常复杂温柔的眼神,简直看得傅二爷也跟着心里一酸。
就这一次,她只说这一次,她只求这一次!
白文玉真的很厌恶这样事后说好话的行为,但更反感的是过去那么绝情的自己。
她可以用客气疏远将别人推开,但她的心无法像她表情那般平静淡然。
十年,她在痛与悔的双重折磨中挣扎。
她会难过,会觉得委屈。
她的心会痛。
她终于还是开口:“我想你,不是想过你,是一直……”
看着白文玉眼中的光亮颤动着,极力绷着,却又闪躲不及、无路可退的模样,白时宜的语气也软了下去,却直接打断了白文玉的话。
“姐姐,这十年,我给你写了好多信……其实,我……我也……”
白文玉心中都是不可置信,幸福与慰藉来得太快,她竟不敢去接,一瞬间竟然不知怎么应对,只是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颤抖起来。
可话锋一转,白时宜说:“姐姐见到我开心吗”,白时宜问话时,笑得诡异甚至阴森,一只手从光滑的皮质座椅上划过,和白文玉贴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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