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1/2）

话在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之前——或者说是上一轮回，明钰川的记忆里，他碰到关子苏是在他们从迹阳回帝都的路上。

这个机灵又莽撞的少年，跟着班师的军队一路追到内城关，结果被山林劫道的流寇活捉，得明钰川所救。明钰川见少年孤苦无依，无家可归，于是招到军中，结果少年满脑子想的是如何行刺叶怀安，幸而被明钰川察觉阻断。后来两人交心相谈，少年偏激的想法少了些，也生出了靠自己能力，当上将领，守护城邦的想法。

可现在，明钰川有什么理由让对方跟着他呢？尤其是，跟着他的下场，还那么凄惨。

“跟着你？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少年闻言也是一愣，然后用一副探究的眼神扫量着一脸后悔，恨不得就要打自己嘴巴的明钰川，“跟着你，我还能接近天陆军中高层，伺机干掉，一个不留！倒是我们的明关守，不对，明副关守，带着我这个反贼意欲何为啊？”

“嗨呀，这怎么就反贼了？”无视对方的探究，明钰川装作一副不耐而轻蔑地样子，摆摆手，“想杀将军算个什么反贼，我自己都想过要干掉我上面。唉你不愿意跟就算了，走吧走吧。”

“可我也没说我不愿意啊。”

“……”

妥协着带着关子苏一道回帝都，明钰川一半是出于愧疚，另一半是想证实，这个同名同姓，同外号，同外貌，甚至连性格看起来都相同的小少年，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是了，要让明钰川相信自己真的回到过去，正在经历之前已经经历过的一切，得要有一个能说服他的证据。

接下来的回城路途，关子苏是以半个郎中的名义随在明钰川身边照顾，这倒是和他的外号十分相称。中间叶怀安进马车找过一次明钰川，明钰川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关子苏在看到叶怀安身上别着的腰牌的时候，像只突然炸毛的猫一样想要朝来人扑过去。

要说他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关子苏这小家伙做事向来没个章法。明钰川觉得自己已经是够不让人省心的性子了，可要同关子苏比起来，还得要谦虚个三分。

叶怀安看起来是有话想对明钰川说。可明钰川想了想，记忆里的这个时候，叶怀安有对自己说什么吗？好像是有的。

可以说，当时如果不是叶三公子对自己的一番话，他可能就要放弃继续呆在天陆军营了。

我知道，现在的天陆，可能并不值得你去舍命保护。我的父亲，马上就要登上圣位了，可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他的皇权是靠什么换来的。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我很怕会成为他那样的人。你刚从镜海被救起来的时候，行军大夫们都说你活不了了，可我不信，我不信像你这样的人，会这么容易死……天陆只剩下你了，如果连你都不在了，这个国家，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叶怀安那清泠的声音仿佛是从明钰川的脑子里想起，传到他的耳中——

还好你又回来了。你知道的，我们——我和你不怎么合得来，可是我希望接下来的时间，你能在我身边，是提醒也好鞭策也好，我觉得只有看着你，我才能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要怎么做，才可以拯救天陆。

但是现在，叶怀安只是沉默着。或许是因为关子苏也在的关系吧，这位马上就要成为天陆三皇子的年轻将领，只是沉默地看着明钰川和在他眼里像是不速之客一样的少年。

“三皇……公子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怀安公子不是向来不说暗话吗？还是现在有什么秘密，怕被人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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