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自许（1/2）

后来唤秦琼哥哥的人愈来愈少，但也是有的，只是再没有一个人会脆生生地唤他一声表哥。

——亲热地唤他哥哥的人那么多，却只有罗成这么个真真沾亲带故的，从始至终独一无二地唤他表哥。

兄弟们有的醉卧沙场马革裹尸，有的解甲归田结庐而居，有的同朝为官相扶相持……但这大半生下来，前者却占了大半数。

他这一生有无数个兄弟，一起揭竿起义，戎马沙场，一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些年来，昔年瓦岗寨的每一张脸更是历历在目，鲜活如昨。

罗成曾说他这人看似有情，实则无情，不然如何待每个人都一般的温吞仗义？情义当先，心底却始终有一个冷静到冷漠的度，待人接物，从未有过半分偏颇，从未失了分寸。

秦琼闻言也只是但笑不语。

他觉得他与表弟虽亲近，却并不了解彼此，表弟不了解他，正如他摸不清表弟那喜怒无常乖戾冷傲的性子，看来与此同时，对方也对他心存不满，到底是少年人……

罗成说这话时，微蹙着眉，紧抿着唇看着秦琼，神色倔强又委屈，这一刻罗少保的心思是稚气而浅薄的，只是秦琼光顾着低头去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没有看他一眼。

罗成只是不懂，他是极喜爱这个表哥的，连他的温和与每一个笑都喜欢，表哥生得好看，又有一身好本事，待自己也是极好的。

他只有这一个表哥，不知什么时候起，表哥身边却围满了良莠不齐形形色色的弟弟。

每次听得那些人口口声声唤自己的表哥哥哥，罗少保只觉怒火中烧。

连带着那些温柔与笑，也是雨露均沾的。

罗少保抚着下巴想了想，琢磨着似乎有个词不对……

人无完人，秦琼其人，却完美到不真实，但你也不能说他虚伪，那些市井间豪情万丈的故事，同生共死的传奇，白纸黑字，并不只是话本而已。

那之后又过去了好些年。

不知皇上是不是钟情于洛阳，这些年来好几次摆驾往洛阳宫处理政务，秦琼自然是要领军随侍左右的。

他一路看来觉得洛阳的变化不大，只是到底不再是帝都，少了些昔日的人气与繁华。

这年洛阳下了开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秦琼在洛阳宫里感染了些许风寒，这身子，到底不比从前了……

皇上体恤，免了他的当值，命他下去好生休息，他这才得空往洛阳街头走了一遭。

走着走着，回过神时就发现不自觉走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昔日的北平王府早已不复见，如今此处屋舍俨然鳞次栉比，是一大片新葺的民宅。

秦琼又走了几步，依稀记得这便是当初北平王府的大门，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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