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自许(2/2)
他在原地怔忡地驻足了一会儿,一阵冷风拂过,不禁一连低咳了几声,若是罗成推开门看到了,必然会一边骂他一边拉他入内暖身。
适逢枝头一片细雪落下来,落在他的睫毛上,视线便有些迷蒙。
在这片氤氲与恍惚里,他彷佛又看到昔年那个锦帽貂裘的少年,一袭雪色掩映着他如玉的脸,远远看着他便声声唤道:“表哥!”
他一路朝他飞奔而来,带动的风惹得衣袂在风中猎猎翻滚,像是一朵不断盛放又聚拢的花。
“表弟。”
“表哥,你怎么穿这么少?”少年说着就解下自己的狐裘给他披上。
秦琼连忙伸手推拒,若是把这北平王府的宝贝疙瘩给冻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再则说,他这粗人也不适合这华贵的狐裘……
少年却把衣襟替他拢得紧紧的,弯唇一笑,一张脸立时犹如冰消雪融,春山出岫,笑道:“好看,表哥穿上比我还好看哩。”
秦琼一阵失笑,哪有人这么夸人的?面不红心不跳地把自己也给一道夸了进去。
少年勾着他的肩膀就往屋里走,“你来了,我就可以喝父王珍藏的佳酿了,不对不对,是我们。”
这个动作叫秦琼发现,原来罗成也与他一般高了。
是了,秦琼想道,他的表弟,始终合该是那副白衣银甲纤尘不染的模样,即使是到了战场上,也不可一世到叫人牙痒痒。
但不知为何,这些年来,他没有一次梦到洛阳那个白衣飞扬、皎若朗月的少年。
他的确是梦到了罗成。
罗成的白衣渗出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胸前也透出一支支锋利的箭矢,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而他孤绝地撑着他的神飞枪笔直地立着,立成了一道独当一面渊渟岳峙的身影。
秦琼远远看着,不能走近,像雾里看花,影影幢幢。
但那抹身影却不掩其高大肃穆,秦琼怔怔地想道:原来不知不觉间,罗成,是真的长大了……
都说冷面寒枪俏罗成,罗成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在自己面前却异常鲜明,有迹可循。
他看过对方小时候粉雕玉琢咿咿呀呀的模样,也看过对方后来长成少年时面如冠玉修眉朗目的模样……
乃至罗成都看过他须髯飘飘的模样,他却再也看不到对方生出胡子的样子了,委实不公平。
天不假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