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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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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宵只好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心里底气却足得很,竟是一点也没有泄气。真不知道他是真有十足的把握还是纯粹的脸皮厚。

高宵自然不可以和一般的纨绔子弟相提并论,他属于北平纨绔里格外不长脑子的,不长心眼的,他不知道白菜价格也不知道金子价格,前言道李知雪是李知秋养的米虫,大家都是混饭吃的,高宵这只米虫,格外不思进取,不知天高地厚,眼界只有家里院子这么大。

父母尚在乐意养他一天,他就做一天的少爷,若是行差踏错,要去乡下种田收稻谷也未必不可。只是他就算要去乡下种地,也要拐个娘子去守他的门槛。

李知秋怕是上辈子犯了什么有违人伦的大罪。

高宵并非是将北平适婚的小娘子的姓名写在纸上,抓阄抓到了李知秋,而是去年他陪同家里女眷去普觉寺烧香祈福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李家一家人出游,李知秋常年在外头东奔西顾,抛头露面惯了。只是高宵不喜欢掺和家里的事,彼此没有碰过照面。

李父确实不常见到,不仅是他不常见到,北平城里也难寻他一点踪迹。高宵这样“好记性”的人尚且都对他有一点印象,可见当年的李父是多了不得的人物。

他记得那个男子是很爱笑的,通常是人未到,笑声先传了堂。还有挺拔的身材,和高宵那酒鬼老爹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的。他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妻子,两人感情出了名的好。他的妻子总是静静地待在丈夫的身边,不好意思了就往丈夫的肩膀后躲,手挽着丈夫的胳膊,露出怯生生的笑容。面容和如今的李知秋有七八分像。

后来是怎么了呢?

对,女人又生了个孩子,病死了。

所以男人就落魄的染了一身的病痛,腰也直不起来了,站在自己女儿身边,看起来都要比她矮一截。

那个出生就没见过自己娘亲的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几岁出头,面貌和爹娘都不像,个头也比不上姐姐,竟有几分江南女子娇俏的意味。正埋着头,神色郁郁的跟在家人身后。

高宵事后打听过,那天是李母的忌日,而那个怯生生的女人生前笃信鬼神,最喜欢来的就是普觉寺。

高宵十岁前还常常和知秋一起游戏,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要向穿得好看长得好看的小孩靠拢。高宵不缺钱,虽然脑子不灵光,长相却也是上佳。他不缺捧臭脚的。

以至于知秋淡出他的圈子,他也浑不在意。

那天普觉寺前,李知秋身着暖黄色的纹氅衣,裙边滚了几圈银线,光线流动时才有迹可循,衬得她更是肤若凝脂。李知秋匆匆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高宵便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夺走了,恍然了片刻,体会了一把“神魂颠倒”。

高宵把李家从老到小的,都忘了个精光,不知道这是哪门哪户的,刚要开口问问旁人他们的来路,就听见身边姑母道,“竟是李家的人,真是好久没见了。”

高宵还在想是哪个李家,李父当年的形象便横冲直撞的进了他的脑海,而那个惊鸿一瞥的女子,面貌像极了李家太太,是他的女儿么?是叫……知秋?

正是机缘,李知秋在寺前显示朝着大佛遥遥的拜了拜,她的胞妹李知雪在佛前祭坛旁蹭了一身香灰,知秋只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左边脸颊上有一个甜甜的梨涡,从襟中扯出一块方正的白帕子,细细地将她身上的香灰拍落。

年幼的孩子成堆闹起来就是疯狗,高宵小时候四肢跟不上脑子,平地也可以叫他摔一个四脚朝天。孩子们胡闹惯了,没人去扶他,只有一个小姑娘费力的将他扶起来,扯出一方绣了小鸟的帕子来,给他细细地擦着脸上的尘土,小姑娘怪好看的,左边脸上有个小小的梨涡。

她不和男孩子们瞎搅和在一起,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偶尔露出笑容来,等她那个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娘亲接她回家。

是了,正是这样一张脸。他近三十年的一生忘了再忘。

恐怕是要上穷碧落下尽黄泉,茫茫不见人间,才可再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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