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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霍倩已经死了,不然她还指不定怎么害我呢,”檀空转向檀灯:“师弟......侄媳......转告你家霍锦城,不必多想,我就是报个仇,等仇人死了,我自然会斩断红尘,做个了断。”
他双手合十,鞠躬:“我将长伴佛前,永生不再入世。”
檀灯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说的这些虽然的确令我震惊,但不足以蒙混过关,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他抬腿慢慢往门里走,每走一步就质问一句。
“传言八皇子于元朔二十四年夭折,为何你还活生生的在这里?”
“你生于元朔二十年,为何对元康年间的秘密如此熟悉?”
“你要报什么仇?要报复谁?”
“收拢陈王残部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檀空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上:“低估你了,师弟,看来你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啊。”
檀灯一贯对外的形象都是温和有礼,几时见过他这般咄咄逼人?
檀灯没理他,继续逼问:“你是皇子,谁敢将你掉包,让你流落民间?”
“你四岁就被宣布‘夭折’,八岁才进无相寺,这空缺的四年,你在哪里?由谁抚养?”
“你何时知道自己是皇子的?为何不联系宗室?为何潜伏在无相寺?为何暗中救下陈王的手下?”
他在离檀空半尺的地方停住脚步,问了最后一句:“你的仇人是谁?”
檀空撇撇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你问题太多了。”
他像是突然被换了个芯子,浑身上下都透着邪气与懒散,从前在无相寺那低眉顺目的样子被毁了个干净:“你的问题很好,可惜我没法回答你,这可不是在辩经。”
他将手中木鱼棰放下,起身,凑近檀灯,低声道:“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也是枚棋子。棋子嘛,总是身不由己的,说多说少都不好。你既然来了,那就让我完成一下我的任务吧。”
“小心身边人。”
檀空说完,戴好僧帽,坐回蒲团上,闭上了眼睛。
他转变的太快,眨眼间又变回了之前那个绝食以证清白的高僧,让檀灯差点以为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而片刻间,檀空变换了数种身份立场,又让檀灯混乱不堪,到底他说的话哪句才是真的?
檀灯拖着疲累的身体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走岔了路。
......
霍锦城原本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事实是他很快就在一股扑鼻的药味中睁开了眼睛。
天色很暗,他躺在护城河的河堤边上,背贴着凉丝丝的青砖,上身赤裸,胸口裹着厚厚的纱布,四肢和腹部的小口子也被涂了药,吊着一边臂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极浓的药味,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被泡在药罐子里。
他试图起身,才动一下,就忍不住呲牙咧嘴,低呼了一声。
不远处显然有人值守,一听到声音立刻跑了过来:“将军醒了?”
霍锦城动弹不得,四周又没有灯,待来人凑到跟前,他才看清对方的脸和头上的白绸,竟然是颜白果。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迅速苏醒。”
颜白果蹲**仔细查看了霍锦城身上缠的纱布,没看见血丝,放下心,端起一碗水,用木棒夹着棉花浸湿,然后放到霍锦城唇上。
霍锦城没说这伤其实不算重,看起来惨烈只是因为他状态不佳。
“战况如何?你怎么在这?”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但好在还没到有气无力的状态。
颜白果指向旁边道:“固江王带着援军及时赶到,让下官将伤员照顾好,下官就挑了河边。”
原来是赵翼回来了。
霍锦城轻轻“嗯”了一声,放下心来。
“叛军去哪了?”
“好像去了金莲湖方向。”
霍锦城胡乱的应了一声,突然一惊,猛地坐起身,顾不上伤口,抓着颜白果肩膀问:“你说什么?他们去了湖边?”
颜白果被他吓了一跳,慌忙查看他的伤,嘟囔道:“激动什么?伤口裂开了遭罪的不是王爷自己么?固江王身边还带着副将,季将军王将军他们都过去了,不会有大事的。”
他以为霍锦城是在遗憾没参与大决战,还有心想安慰他,可霍锦城却并没有放开双手,反而攥得更紧:“叛军里那个九尺高的大个子不能杀!”
“啊?”
霍锦城一时解释不清,急着赶过去,挣扎间纱布上竟然晕开丝丝血色。
颜白果惊叫一声,慌忙叫来医童,要给霍锦城重新包扎。但霍锦城十分固执,就是不肯好好配合,他只好妥协。
“还是让下官去传个话吧。”
伤口被药和血浸润着,痛感异常明显。霍锦城咬牙忍下,点点头,快速嘱咐道:“堂叔向来喜欢亲自擒王,你可能找不到他。你直接去跟指挥车里那个说,我留着那人还有话要问。”
颜白果点头应允,飞快地跑向护城河上的孔桥。
他沿着护城河一路朝南跑去,与打扫战场的士兵擦肩而过,与初升的下弦月并肩。天色昏暗,地上又胡乱堆积着尸体和兵器,其实并不好走。但他心情不错,虽然要跑十几里地,也不觉得累,反而浑身轻快。
但当他即将接近战场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素白的麻衣,背对着颜白果,披散着长发。
颜白果停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