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2)
“现在会很难受吗?会不会呼吸困难?”方允见他脸色发白,鬓角已有些湿润,顿时紧张起来,忙递出胸前的手帕,说:“那我去和大佬们说一声,赔个礼再走,你一个人等我会儿,能行吗?”
“我还能忍着,胖子你要快点回来。”罗川疲惫地说,他接过手帕在出汗处轻轻压了压。灯光下,琥珀色的眸子在光影的错觉下被染成浓墨般的深邃乌黑,衬得削瘦阴柔的脸越发的白,高挺的鼻子隔开缠绵的灯光,半张脸被笼罩在浓茶似的阴影里。他整个人像是一抹工笔画出的性别模糊的影子,寂静无声地游离在周遭鼎沸之外,陌生得忽然让方允想起了一个不想干而截然不同的人。
直至这一瞬间,方允才忽然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很了解罗川,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一点都读不懂他。
方允短暂地恍惚后便甩掉了那个诡异的想法,他压低声音,对罗川急切而关心地说:“好好,我去了,你找个地方坐着,我速去速回,待会儿我们直接去大夫。”
说罢,便转身离去,他壮实而高大的身体被裹挟在某个人流密集的角落里,近一米九的个头在人群中冒出一点尖,艰难地一寸寸移动着,一面说着抱歉一面在人群里穿梭。
vk会场的天花板用一万八千多盏光线柔和的小灯泡组成,会在不同的时段用色彩排列出不同的造型,而此刻,正式的开幕式刚结束,艺人与名流们好整以暇,正备步入正题,奢靡瑰丽的盛宴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温暖光晕里。耳边响起数百人的窃窃私语,犹如鬼魅在轻语低喃,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无数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融入的“名利场”,俊男靓女,纸醉金迷,由赤红的钞票堆砌出的盛大与华丽。罗川身处其中,暖金色的光流淌在他的轮廓上,苍白的肤色都几乎快要被融入光线里,他感到了片刻的头晕目眩。
但要说起真正的盛典——青鼎,这种商人主办的苍白而肤浅的宴会只能被算作一场余兴派对。
青鼎的地位毋庸置疑,它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被广播电视部退休高层人员建立,定位燕京,至今已逾三十载,是本国现今最具有权威性的演技颁奖典礼,评审团由享誉中外的专业导演和演员组成,开幕于每年的十一月一号。这个国家的所有演员都以被提名奖项而骄傲,以获奖而荣耀——罗川也不例外。
而在场的一百多位艺人里,有一半以上是“演员”,可是要严格要求,那这二分之一就又要裁去十分之九,剩下的,才能勉为其难地被称之为一声艺术家。罗川心里门儿清,他肯定不在这二十分之一当中,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像他这么想。
演艺人与资本家的推杯换盏中,资源也悄无声息地相互置换,有双方旗鼓相当,以正常手段合作互惠互利的,自然也有彼此都不入流,臭味相投一见如故的,就此狼狈为奸的。平心而论,后者上位的手段一般都不太光彩,然而这种人才是这个逐梦游戏的主体。
片刻的眩晕过后,罗川的听力逐渐也有些模糊,眼前的灯光和高饱和度的人影摇晃着变成形状诡异的色斑,呼吸间还残留着果酒的甜香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衣领勒得脖颈肩膀极度不适。
“哦,发烧了。”罗川抬手抚上额头。
略有些烫,似乎是刚起的低烧,除了让他稍微出了些汗外,并没有其他不适感。
这副破身体。
罗川无声叹息,伸手解开上衣的前两粒扣子,解放被勒得难受的脖子,室内的人工自然风轻轻拂过过热的皮肤,带来稍纵即逝的清爽。他清明的大脑逐渐变得混沌,各项感官逐渐钝化,如同一杯纯净水中混入了一滴墨。
方允动作迅速,很快去而复返,被叫来的邓佰体贴地递过一杯温
水,方允朝他招呼道:“走吧,其他人我已经打点过了,不用在意。”
罗川起身,随同经纪人和助理先行离开,他资历浅,也没有关系亲密的圈内好友在场,离开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太大关注。
华青和杜鸿洁谈话时借机把温巧韵赶到另一位女演员那儿,让她没办法再丢人现眼。杜鸿洁和她商业性地互相试探一番后就去应付其他人了,身边一下就静了下来。华青松了一口气,想再去寻找那个可爱的男孩,却怎么都找不到他。
她轻轻“啧”一声,声音已经控制得很小,却没想到还是被人听到了。
不知何时又靠近她的杜鸿洁忽然出声:“小伍青女士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是宴会哪里的布置让您不满了吗?”
他惬意地摇晃着杯中红酒,酒液在玻璃上流动过留下浅浅的红痕,片刻后就不见踪影,像是这辉煌大厅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华青背对着他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后却换上了另一副知性而圆滑的面孔,八面玲珑得让人觉得虚伪。她一笑:“哪里的话,宴会棒极了——我只是在思考一些私人问题而已。”
“哦。”杜鸿洁了然点点头,既然小伍青说她是在思考“私人问题”,他也不便追问。
果不其然,杜鸿洁在她这句话后安静了一阵,然而就在华青这人要继续沉默下去时,他又突然地开了口说:“刚才和你说话的罗先生,好像已经先行离场了?”
“噢,这样啊。”华青细长高挑的眉毛轻轻一扬。比起好奇罗川的行踪,她更好奇杜鸿洁忽然提起罗川的用意。
“见您和他似乎有些交情,便想跟您说一下,毕竟宴会还未过半就离开的客人也是极少见的。”杜鸿洁一讪。
他倒是做了我不敢做的事,华青心说,转头故作惊叹地说:“走了呀,刚才都没注意到,可能是人家身体不舒服吧,难得来一趟怎么可能会转头又走了——”
“难不成是在这儿遇见了初恋么。”华青笑道。
杜鸿洁的表情倏地僵在脸上,不过那只是短暂的一须臾,多年和人磋磨练出的反应力让他很快就用一个被开玩笑者应有的笑容覆盖了方才的失态,附和着轻笑了两声。
望向小伍青的眼底深处却逐渐生出寒意——这个女人知道了多少?
段砚接到华青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去健身锻炼,他放下手里的钥匙,接起电话:“怎么了?你今晚不是在参加活动吗?”
华青不理会他的问题,单刀直入地问道:“这都不重要,你是不是和那个叫高和说了你的事,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他在做什么吗?”
段砚从她嘴里听到高和的名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我没说,他在跟林慕直搭话?”
“册那,你咋晓得!”华青震惊归震惊,还不忘一边偷瞄着隔音单向玻璃后的林慕直和高和,一边跟段砚说:“这逼崽子太无语了,我师傅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他还一个劲儿地暗示自己跟你关系多亲近,对你多好。我就跟你提个醒,别被人当枪使了。”
“没关系,清者自清。”段砚一顿,又说,“再说我本来就和你师傅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他得不到什么好处的,随他去吧。”
“你和师傅怎么了?”华青问,段砚没吭声。她觉得自己就是自讨没趣,砸吧砸吧嘴,继续说:“那好吧,反正你们的事我也不想掺和,对了,我刚才看你那好兄弟了,一见到我就两眼发光,怪可爱的。”
段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谁:“你们聊天了?”
“废话。”华青坐在无人敢擅自进入的贵宾区,仪态全失地趴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说:“多好的交际场,纸醉金迷
,声色犬马,简直是堕落的天堂!——你为什么不来?我来特地叮嘱杜鸿洁给你发邀请了——虽然我不说你也收得到,呵呵。”
段砚皱眉,他可没收到邀请函,冷静道:“你醉了。”
“放他娘的狗屁,你醉了我都不会醉了。”华青大吵大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隔壁闭目养神的黄婕——她的经纪人。
黄婕闻声而来,大为震撼:“夭寿了死丫头,喝几杯马尿就开始撒疯!”
电话另一头的段砚:“……”
华青其实并没有怎么醉,但她此刻很希望自己是真的大醉了,她坐直望着窗外儒雅的老男人,呢喃道:“师傅刚和我说——师娘怀了。怎么办,小朋友,你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此话一出,无论是千里之外的段砚还是近在咫尺的黄婕都屏住了呼吸。
方允安排了一个隐蔽的出口,换了辆车,出行并未引起记者的关注。待一行人抵达私人医院时,已是晚九点。罗川在途中换了身常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先去取了些退烧药,之后才在方允和邓佰的陪同下去了精神科。值班的是个年轻的女医生,脸部线条柔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然而在他说出近四个月的猝死作息后,顿时就变了个脸不叠词地把人高马大的方允骂得都快哭了。
身残志坚的罗川心里暗爽。
方允委屈地说:“我不知道他有这病历,真也没想到会……”
医生犀利的目光转向罗川。
罗川:“……”
“你——”来气的医生对上帅哥无辜的眼睛,顿时词穷了,转头对方允说:“你出去吧,问诊要保证患者隐私。”
闲杂人等都被赶出了医务室后,问诊室顿时清静了下来,罗川一边讲述症状,医生不时做笔记,替他设计治疗方案。
罗川的焦虑症其实不算严重,几次过度呼吸症都没完全发作就表明了这一点,但一个月发作三次的频率算是高了,这点引起了医生的重视。
医生问完情况,又问:“帅哥,你朋友说你这个月就发作了三次,这个频率有点高了,诱因是否清楚,钾含量正常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