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2）

他变了很多，青涩的轮廓变得刚毅，纤长单薄的体格变得高大健壮，曾经像刀子一样锋利的偏执少年，如今却浑身上下散发成熟男性的气息，在近千人的会场上，保持着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岁月如梭，给予杜鸿洁的改变实在太大，若非主持人先前介绍过他，只凭他现在的模样，罗川怕是并不能第一眼就认出故人来。

杜鸿洁说的都是些场面话，罗川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震撼或是悲愤，他甚至都生不出实感。

仿佛舞台上的，只是一个他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刻，他终于看清楚了一直以来折磨他的那股不可名状的痛苦的真面目——其实他最怕的，从来不是杜鸿洁，或是他带来的伤害，而是他恐惧自己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还是毫无长进的。

他害怕的是记忆中，即使是在被伤害之后还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的愚蠢软弱的那个“罗川”——可事实是，罗川发现自己压根不再怕他了。

在明晃晃的现实的对比下，过去的阴影宛若一个拙劣的魔术，轻而易举就被拆穿。

难道这些年以来，他就没有改变吗？

时过境迁，时间早已无声中将所有人雕琢得面目全非。他再不是过去那个卑微愚蠢可怜的小屁孩了，如今的他有底气，有后盾，有前途，有退路，有亲人，有爱人。

相比过去那个“罗川”，此时的他怕是不要强大得太多。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杜鸿洁优雅地结束发言，随即将话筒转交给主持人转身下了台，他的腰背挺拔如松，步伐沉着稳重，目不斜视地从罗川面前走过。

罗川可以确定，杜鸿洁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眼前走过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杜鸿洁和他的关系早在八年前就破裂了，这之后，他们在这漫长的别离里又遇见了多少其他的人，最终成为了怎么样的人，对于彼此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的生活而已。

无论当初的事如何，现在再来追究责任都太晚了，还不如彼此假装不认识，不再往来——你以为罗川会是这么想的吗？

不，不可能，恰恰相反，他会追究到底，剥皮三寸，不放过一丝机会。总有一天，他要让杜鸿洁为他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把一切都连本带利地偿还给他。

当年他是怎么把他从云端推下泥潭的，不止是让他身败名裂，更是摧毁了他的精神世界——校园暴力的余波中，罗川被杜鸿洁所谓的“好兄弟”以“谈谈人生”的名义强行带出学校见了一面，然而那一面，就差一点将罗川致残了。

十七岁那年，事情爆发几日后的某个傍晚，残阳如血，罗川在废弃的体育馆被围殴，棍棒拳脚，毫不留情，一点点击溃他的神经，他似乎成了一滩鲜血淋漓的烂泥，而他的右手腕，则被折成扭曲的形状。少年们轰然离场，他在黑夜里与老鼠、乌鸦和各类爬虫为伴，熬过生命里最长的一夜。

而这一切，杜鸿洁都知情，但他没拦着他的好兄弟，也没有提醒罗川一句。

那种无助和不甘，罗川哪怕只是想起都心有余悸，而这只手，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颤抖，提醒他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原谅两个字太轻，翻不起这一章。

罗川简直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寝其皮，谈何谅解？

他要报复杜鸿洁，但那不会是今天，罗川从不是不自量力的人，今天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直接和杜鸿洁硬碰硬，以杜鸿洁对他的深恶痛绝而言，必定会毫不吝啬反击的力度，他只怕是冲上去当炮灰。

……他需要养

精蓄锐。

这段时间以来紧绷的那根弦倏地松开，罗川端起手边的红酒抿了一口，果酒余香在唇齿间散开，是温吞又清甜的味道。他惊喜地微微挑起眉，又抿了一口，转瞬将杜鸿洁抛之脑后，改而开始琢磨要买几瓶酒带回家孝敬罗老师。

说起罗老师，罗川才猛地想起方才被打断的事——他还没跟女神小伍青搭话和讨要签名呢！

罗川环视会场，在主桌附近找到了正在和温巧韵聊天的小伍青，温巧韵无意间与他视线交错，罗川是她后辈，先行远远地颔首致意，温巧韵淡淡点了点头。随即，只见温巧韵靠近小伍青又说了句什么，小伍青竟然也跟着回头看了他一眼。

远处的年轻男人眉梢含笑，双眸璀璨如星，正大步向她走来，撞上他目光的小伍青一怔，没由来地想起了记忆深处的某个身影。只是前者是热情奔放的，后者却永远是沉默内敛的。

然而客观上，他们两个人简直毫无相似之处，小伍青不知自己怎么就把他们两人联系在了一起。她猛地回过神来，酒杯里荡起一层微小的涟漪。这时，身边的温巧韵微微侧过身子，在她耳边笑道：“又一个着了你的道的愣头青，还挺帅的，要不要聊一下？”

小伍青心头微动，面上却依旧高贵冷艳，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回头对她：“滚。”

温巧韵“哼”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好姐妹的手背，背着其他人朝她眨了眨眼，调皮地说：“就不打扰你钓凯子了，我先去和新老板熟悉一下，回见。”

说完便拎起小十万的铂金包转身要走。

小伍青又气又笑，但见她望向杜鸿洁的眼神柔情得过分，还是忍不住提醒：“巧巧，不该碰的，看看就好了。”

温巧韵眼神一暗，却只是对她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小伍青暗暗叹息，但也只能随她去了。

正要走过去的罗川见到温巧韵离开，迎上小伍青探究的目光，脚步一顿，忽然有些无所适从。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小伍青比他想象中的要平易近人——外冷内热，熟起来以后，简直就是个知心大姐姐！

殊不知大姐姐只是把他当作小点心看待。

华青入行后只认真谈过两段恋爱，一段是段砚，另一段是一个死皮赖脸追了她好几年的钻石王老五。不过结局都不太好，她和段砚开始谈的时候，已经入行好几年了，拿了两个影后 ，小有成就；而段砚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龙套，按理说，身份和差距压根就她看不到这个男人，但命运的神奇就神奇在于，它总会让人以某种奇妙的方式爱上一些自己原以为毫无感觉的东西或人。

不过，对于段砚，华青还是保留的，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只是那个时候她太孤独了，而他像一个盖世英雄，独战群雄——虽然下场结局是被围殴，但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公司传绯闻说段砚为她挺身而出是喜欢她的时候，华青毫无感觉，但她看到段砚开始主动避嫌的时候，她却开始对这个小演员产生了兴趣……那个时候段砚也嫩，大概还不懂什么是情爱，软得像一朵，很快就被她哄到了手。不像现在，浑身都是刺，架子还大，简直就是块臭石头。

她喜欢可爱的乖孩子——就好像眼前的这位。

不过，虽然她对眼前这个年轻男孩挺有好感的，但她也看得出对方只是单纯地崇拜她而已，这让她有点小遗憾。不过他真诚的热情弥补了她的失望，让她不知不觉就卸下了心防，竟然说了许多她一般绝不会向刚认识的人聊的内容：从电影到天气再到旅游，要是她不留意，可能下一秒她就要说出自己的下一步拍摄计划了。

她什么时候成了热情老大姐了？

华青微笑着深吸一口气，暗暗在心里竖起警示牌，免得再次被这个小滑头牵着走。

话说回来，她忽然想起来这孩子让她想起段砚的原因了——他们都有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卸下心防的魔力，大抵是那一双明晃晃写满真诚的眼眸太具有迷惑性了。

“小伍青姐姐，我父母其实也是您的影迷，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我要他俩跟您要一份签名，您看，方便吗？”和偶像这么近距离聊天简直是罗川想都不敢想的事，灵魂早已化身土拨鼠，半晌才想起来罗无垠和周苏秦交代的事。

小伍青挑眉：“当然可以，要白纸还是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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