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陆刈替他上着药的手忽地顿了一秒，随即立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动作着，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什么怎么了。”
卓殷静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
随即他抬起手，轻扯了一下陆刈有些向下撇的嘴角，低声含糊道：“你真的是不太会装。”
哪里是陆刈不太会装啊，是卓殷实在太过敏锐。
被卓殷手指触上的一瞬间，陆刈的身子僵了一下，沉默不语。
随即他便叹了口气，状似不经意道：“不是失落，是不安，后怕。”
卓殷撒开手：“为什么？”
陆刈低下头，语气稍稍有些低沉，开口道。
“当时没有顾及太多，就冲动地上前了。如若是我那药粉没有用，帮了倒忙，反而置你们于险境，我……”
不待他说完，卓殷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正色着道：“没有，你做的很好。”
陆刈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应了一声，似也没有听进去他的话，继续着上药的动作。
卓殷见他显然是没有相信自己的话，便忽地着急了，迅速补充道：“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没有你的正确决策，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逃走。”
陆刈抬眸，目不斜视地凝视着着他。须臾后，他朝陆渊露出了个微笑，像是示意自己相信了，随即低头默默地继续替他上药。
卓殷见陆刈神色有异，不敢再开口提这茬，蓦地闭上了嘴，窘迫地由着陆刈上药。
陆刈替他包好纱布后，将创药收回了药包中，一言不发，朝他颔了颔首，算是道了个别，朝着房门外走去。
卓殷见着他走向房门越来越远的背影，心底忽地冒出一种空虚不安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个方向伸出手去，有些想要唤住他，却不知用什么理由留下他。
他忽地一顿，垂了垂眸，不受控制地站了起身。
只是不待他抬步朝着陆刈走去，陆刈放在门把上的手突然停在了那儿。
“其实我忘了一件事情。”
陆刈背对着他，轻着声音开口道。
卓殷心好像猛地漏了一拍，正了正色，道了声：“什么？”
“卓殷将军你……”
陆刈将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垂下，突而一转过身，直视着卓殷的眼睛：“为什么救我？”
卓殷一呆，沉默了。
陆刈见他不开口，勾起嘴角轻笑一声，可面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继续说道：“其实吧，我心底可能已经有了个小小的猜测，或许是我想太多。”
“不过我觉得我可能猜对了。”陆刈盯着卓殷的眼睛，面上表情平静地过了分。
卓殷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陆刈似是忽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向前走了一步，软下声音开口：“将军在紧张什么？我没有在质问你什么，只是这个疑惑困扰了我一天了，想要个答案而已。”
卓殷放弃似的叹了口气，轻吐出话语：“你问便是。”
“有问必答吗？”
卓殷垂下了眼眸，含糊着“嗯”了一声。
“行吧，那我问了——”陆刈拖长着语调，一字一顿地吐出话语，“你是我那已经去世的皇兄吗？”
虽说卓殷已经料到陆刈想问些什么，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一拍，没有想到陆刈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一些。
或者是事情第一次超出他的掌控，没有遵循着他想要循序渐进的想法，忽地就被眼前人戳穿了。
陆刈观察着卓殷的表情，当下了然，似
笑非笑着道：“看来我是猜对了。”
“我跟你说说我怎么知道的吧？”
他向前走了一步，自顾自地道着自己的推测：“我这人吧，有时候虽然急，但还是比较注重细节。”
“虽然当时大脑稍稍有些混沌，但我注意到了顾昭说的话。”
卓殷一顿，霎时回忆起了顾昭当时说过什么话。
——“你明明已经死了！”
卓殷噤声，抬头望了望陆刈，或许是觉得仅凭借这个就推断出他的身份实在太扯了。
而陆刈没有让他失望，接着说出了自己大胆的推测。
“我易了容，换了女装，顾昭也迟疑着认不出我来。直到那个狗鼻子划破了我的脸侧，耸了耸鼻子，闻到了我血的气味，才确定了我就是定王。”陆刈低着头，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衣角。
他接着道：“而当你受伤的那一刻，他忽地脸色就变了，或者可能因为我们的血液味道比较相近，让他瞬间猜出了你是谁？”
陆刈顿了顿：“你来救我的目的太不明确了。我一无是处，身上什么都没带，除了你是陆渊，我想不出更多可能性了。”
卓殷沉默片刻，随即正色着缓声道：“你的猜测很大胆，但是有一点我得纠正一下，你并不是一无是处。”
“所以呢？”陆刈走到他跟前，抬眼与他对视，不依不饶道，“我猜对了吗？”
卓殷噤声片刻，旋即放弃似的轻叹了口气。
他吐出了个“嗯”字。
得到答案的陆刈沉默不语了片晌，神色有些疏离地往后轻退了一步。
好一会儿后，他才黯淡着眸子开了口：“我没有怪你骗我之类的意思，我也没有立场去责备你，我只是疑惑。”
被戳穿身份的陆渊了然点了点头，缓缓抬手向他伸去：“……我知道。”
陆刈似是触电一般躲过了陆渊的手，再次向后退了一步，心神俱疲，艰难地开口道：“可是我不记得你。”
陆渊出神地叹了口气，神色晦暗地退了一步坐在床尾：“……我也知道。”
空气顿然沉寂无声。
陆渊感觉胸口似是被什么千斤重的石头压住，有些闷得慌。敏锐如他，也猜不出此时陆刈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看出陆刈神色复杂窘迫，应当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阿刈。”他轻声唤了陆刈一声。
陆刈身体一僵，不知该不该作出反应，该不该应声。
陆渊抬眸回忆了会儿，漫不经心地问道：“或许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陆刈颤着抬起头来，他不敢露出任何表情，没有开口，他想说自己不想知道。
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似的，低沉地用着气音吐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为什么”。
窗外忽地雷鸣交加，雨势霎时变得凶猛了起来，如同此刻房间里头的气氛一般，沉寂又紧张。
陆渊起身，关上了正在朝房里头泼着雨水的窗，拉过陆刈，轻轻按住他的肩，让他坐在了长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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