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永恒 (番外四)(2/2)
那是他九弟。
他不应该有这样的念头。
西院,一间屋内。
燕重陵坐在木凳上,他的眼底凝聚了一圈浓重的青黑,眼白上结了血丝,神情有些疲倦,但是他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疲惫,眼神仍然亢奋,即使他好几日未入睡了。
他不敢入睡,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他的样貌,他的一举一动,他冰冷的笑容。
还有……
那一天,那个灰暗的天气,落下细雨蒙蒙的画面,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刻在脑子里的画面深邃到深刻的地步,永远都擦不掉,也忘不了。
想到此刻,燕重陵静寂的心又再次的颤抖起来,从轻微到剧烈,待到那冰冷苍白的指尖触碰到他的那一刻。
他的心脏便是一阵狂乱的颤动,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几欲要击碎他的肋骨,从他身体里挣脱出去。
混沌的黑暗中,燕重陵捏紧了拳头,肌肉紧绷,骨节在咯咯作响。
他紧皱起眉,眼角现出一道深刻的褶痕,瞳孔不停地在眼眶里颤动,挤压出浓郁深邃的墨色。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孤寂又冷硬的脸,流露出一些痛苦,像是在极力忍耐,压制住内心所翻涌的情绪。
他从来都没有哪一刻觉得这麽的厌恶自己,他怎能生出这般卑劣又肮脏的思想。
他尽力将凝固在脑海中的记忆驱赶出去,用复杂的机关原理来填充失控的脑子,一层又一层的往上堆砌理智。
往後的几日,燕重陵一直躲著燕江靥不敢见到他,他怕看他一眼,他会忍不住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这一日,燕重陵从燕层允的书房中出来,他来禀报一些事情,顺带来辞行准备立即回千层塔。
只要远离他,他就会慢慢地忘记他,这样的话他们还能做兄弟。
………………………………
他回千层塔的前一天,他又找了燕江靥,听下人说他在凉亭里,他一路又就寻了过去。
隔著池塘他远远就看到朱红色的凉亭里有一个人,他坐在石桌上,望著水波涟漪的水面。
燕重陵走近了一些,见到他手里还捧著一个白瓷碗,碗里盛有过半浆果,小小一颗,鲜艳润红的颜色。
他纤白的指尖,捻起一颗红透的浆果送到嘴里,面上浮现出享受的神色吃的开心,汁水浸在他苍白的唇上,晕染上艷丽的红色。
燕重陵一怔,脑海中回想起那个潮湿的雨天,他鲜红的唇色,原来是吃浆果染上的。
听到走来的脚步声,又往嘴里扔进来一颗浆果,燕江靥才缓缓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立的人,他说道:“燕重陵。”
他冰冷的声音中带著细微的沙哑,像是白瓷里盛放的碎冰,有一种冰质感。
“你来此做何事?”燕江靥高扬起下巴,一脸不高兴的望著他,他质问道。
燕重陵垂下眼,瞳孔变得深沉,他低声说道:“我来……找你。”
“找我?”燕江靥不解他是何意,前几天他躲他都来不及,现下还来找他?
燕江靥疑惑的看著他,燕重陵解释道:“天色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我回不去。”略微有些苦恼的声音说道。
燕江靥眼角余光後瞥,伸出食指反向一指水面上,他说道:“我的鞋掉水里了。”
燕重陵侧头去看水面,幽暗夜色中,清澈的水面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青色,宛若染透了碎玉的颜色。
月华洒落泛著幽幽的波光,而在水平面上一片空荡,没有看到有东西飘在上面,大概是沉了下去。
燕重陵收回目光,这时,他注意到,燕江靥冰白的指尖也被浆果染上了红色,比蔻丹浅,比花色深。
他又看到燕江靥从碗里挑挑捡捡,一连扔出去好几个破皮半烂的果实,破皮的浆果里流出来的浅红汁水,浸在他的手上,应该是这时被染红的吧。
他是盘腿坐的,一只脚上确实没有靴履,他移动了一下身体,调整好坐姿。
改为一条腿腾空垂落,另外一只未穿鞋袜的脚踏在石凳上,足尖绷紧,薄弱的皮肤之下立刻显出蛰伏的深青血管,脉络的走向都清晰可见。
他有些过於瘦了,脚面上的一根深青色的血管,仅被一层薄如白纸的皮肤包裹著,仿佛轻轻一碰,皮肤就会破开,血会立刻喷洒出来,淋了人一身的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