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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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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蕊价值千金,生人离世,本是人之常情,差鬼附又倒贴钱财,可谓有股慈悲意深藏其中。

只是点灯取红后,人可说是死透了。再不算活了,再没有生气或是牵挂留于尘世了。

青官抱着白狐嬉闹着回来了,他手上多串了一串七彩琉璃珠,俨然是取红后炼化而成的,他对白狐狡黠一笑,白狐忽得落地,爬到白官身上,轻舔细咬。

白官被满脸的湿意闹醒,薄怒而起,拎起白狐念了个诀,白狐挣扎不得,又乖乖变回了轻衫,他随意往身上一披,”走吧,回了,困了。”

他闭上眼再没睁开过,像极了懵懂无害又困倦的孩子,耷拉着身子往前走,青官无奈而笑,趁机偷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这厢,更加得意了。

整个廊都,最是夜晚时,灯火通明,七彩琉璃珠串成长绳,沿着城墙楼阁,铺排前去,五彩斑斓的光宛若身临幻境。

人生前不管多么浑浑噩噩,黯然无光,死后倒是五光十色了,看来赴死一场,倒也不是什么徒劳无获,人财两空的事。

“问白官青官祥。”只见一群矮小粗圆的木筒子,瞬间连成一杆青竹,转横为竖,伏弯了腰。

青官温和一笑,“竹家的小木头,你们好啊。今晚轮到你们当差了?你家主子舍得你们在外风餐露宿了?”

“主人说,今夜中元佳节,请诸位赴宴,不愿城中宵小败了兴致。”七个音色不同的声调叠杂在一起,却毫无紊乱之感,轻重缓急每一处都严丝密合,合在一起,低沉沙哑,像袭来细碎的风。

“不是吧,他说的是把那些闹市的混蛋龟孙都绑了扔进入奠司吧?”青官调侃道。

每逢过节,总有偷鸡摸狗的人想趁乱钻空子,闹的人心不悦,竹苑主人最看重面子,性格也是出了名的暴躁狠辣,他坐东时,绝无可能让沙子眯了眼。

青竹不以为意,递来一张花笺就欠身退下了,分散成七个矮筒,规整离去。

白官打了个哈欠,睁开朦胧的双眼,若有所思,“累了一天了,去竹溪府上躺躺他那宝贝疙瘩也好。”

青官突然想到什么,露出一个坏笑,迫不及待的拉着白官往前走,他等不及想看刺猬跳脚了,空念诀一起,青烟四溢,两人转瞬就到了竹苑。

廊都城十里长街,摊贩如云,喧嚣叫卖不绝于耳,此刻又正值中元佳节,鬼门大开,鬼火四起,街上游离流窜着各类妖物,废落河边哀鸿长野,廊城房顶泣不成声。

廊都城中逍遥快活的家伙们,此刻哭天抢地,聊以寄托生若有死,心无可归之情,不管活着的人在坟土之外如何暗自泰然,逝者安息之余尚且有相思犹在。

赌坊的胎怪支着脑袋靠着青苔墙,学着野妖们痛哭流涕,鼻子一吸溜,“爹,娘,孩儿不孝……”他一脸不屑,呸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揪了两团纸,使劲往耳朵里塞。

“坊主,你又来了。”出来送客的小厮看到自家主子又在逢年一次的受劫,无奈的抱怨。

“你懂什么,我没爹没娘,还没见到人间的阳光,就胎死腹中了,醒来就成了廊都里不伦不类的妖怪,我是不知道那些爱憎恨伤别离,别人眼里怎么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在我看来都是矫情,妖魔鬼怪活着都算奢侈,还敢妄想七情六欲,再说我们这些喽啰,只能哭自己无力回天乏术,哭不得天道凉薄世事沧桑,可那哭自己啊,就更是徒劳无功瞎费力,自己有什么好心疼的呢?”

“痴人,都是痴人。”胎怪继续不屑。

小厮听多了自家主子的谬论,痴人说痴人,梦语连珠,谁晓得谁,怪不得坊主给赌坊起名“不晓得”,他终于隐约窥到点儿路数了。

“二骨,咋们回去拾掇些赌具,给竹苑送去,刚七个小竹筒递了差事来,别人今夜浪费眼泪,我们今夜赚个盆儿钵盈满,”胎怪眼露精光,像等待狩猎的野兽,兴奋的推着小厮往前走,“走喽,金赚郎,掉金窟,梦若泡影,此间醉山河,辰良约,景虚情,无独有偶,雨落萧山,痴狂人遍地开花。”

废落河上的明灯花盏,光洒九里,听说,那是暗度陈仓的人从遥远的故土偷窃而来的,妖怪走调的歌谣,配着虚情假意的光,伴着难耐的哭喊,在林间婆娑,在河面清波荡漾,浮情在诡异的轻晃,像在装模作样的祈祷上天的好生之德,求来福泽绵长。

竹苑门前,或许是今夜繁华喧嚣的聚集地,往来皆是城中权贵。

这是廊都的老规矩,中元节必定盛宴大开,由权势贵族轮流承担,各家名士云集,可笼络感情,也可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每次宴席结束,众人心照不宣的,多少都谈成了几笔生意。

廊都六十九年,宴设竹苑,家主竹溪,年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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