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2)
听到她梦中说出的话, 萧云昭一下怔住了,他想装作没听清, 可离得这么近,他想骗自己恐怕也做不到。沈知颐喊的这个称谓,代表着什么,他比谁都明白。
他低头看着臂弯里的人, 月光迎着她光洁莹白的脸庞,一双柳叶细眉微蹙, 不知在梦着什么, 反正梦里一定不会有他。
他本以为,对于他们的往事他不猜,对于那个人他不提, 他们便能一辈子相安无事。但她方才呢喃而出的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利爪紧紧摄住,怎么也逃不过那一下的刺痛。
萧云昭抚上她沉睡的侧脸, 指尖由下至上描摹着她脸颊的轮廓,最后停止在她的眉心, 轻轻地揉开了她皱起的眉头。
“沈知颐,你不许想他, 就算梦里也不行。”
他有些发颤的声音回荡在床帏间, 融化在雪夜的寂静里, 一夜无眠。
沈知颐第二日醒来时, 刚懒散地睁开了眼, 就对上了萧云昭一双幽暗的眸子, 看他眼神清明,像是醒了很久了,或者是一直没睡着。
她被他目光里的凌厉惊得差点一下掉到床下面去,赶紧抬起脖子,让他把垫在下面的手抽出来,问道:“皇上,怎……怎么了么?”
难道是她的脑袋太沉压得他睡不着?
萧云昭没说话,只冷哼了一声,继续这么盯着她看。
沈知颐被他盯得脊背发凉,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她方才醒来,发丝还有些散乱,一双眼睛慵懒迷蒙,像含着云雾,看在人眼里是十二分的天真诱人。
萧云昭呼吸一滞,继而问道:“你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么?”
沈知颐迷惑地想,她昨天似乎睡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莫非是她说了什么梦话,不会在梦里痛骂萧云昭吧。
她想到萧云昭听她在梦里骂人,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漾出了一丝笑意,说道:“皇上,梦都是反的,无需太过在意。”
萧云昭看着她的笑颜,忽然感觉更加心烦意乱。心想,梦都是反的,那她心里挂念着萧云霖那小子和萧云霖心里挂念着她,有什么区别么?
越想越郁闷,他干脆翻身下床,洗漱更衣。伸手穿衣的时候,他感觉到肩膀被枕了一夜确实很酸痛,像练了一天的剑一般。可她躺在他臂弯的时候,心里居然想的是别的男人。
一腔怒火烧得他喉咙发痛,但他又不能跟她发火,只能气得拂袖而去。
沈知颐想他也太喜怒无常、难以琢磨了吧,不过因为她做梦而生闷气,也有几分好笑。她望着萧云昭离开的背影,提醒道:“皇上,注意领口后面。”
等在门口的徐公公忙替他把领子后的褶皱抹平,萧云昭无处发火,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徐公公一缩脖子,快步跟在他身后走了。
萧云昭去书房处理完政务,刚准备喝一杯茶清心静气,就听到徐公公高声通报道:“皇上,滇王殿下求见——”
他差点一口茶呛到,萧云霖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千里迢迢地跑到了苏州,他轻咳了一声,宣了他进来。
萧云霖披着云灰色的大氅走进来,虽是舟车劳顿,但仍是神态翩翩,一双桃花眼含着笑:“臣弟给皇兄请安。”
萧云昭现在一看到他这幅模样就烦,问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不是皇兄召臣弟过来的么?”萧云霖疑惑道。
萧云昭这才回想起,两个月前他是给萧云霖写过信召他来归真园过年,是想着去年萧云霖的母妃薨逝了,他一个人大过年在云南呆着想必不好受,才叫他过来的。
他只能给萧云霖赐了座,问起他云南一带的近况。
萧云霖恭敬地一字一句地答着,萧云昭却忍不住在说话的间隙打量了他一番,心想沈知颐不知道看上了这小子什么。
是看上了萧云霖比他长得矮,还是看上了他长得比他白?莫不是看上了他这幅闲云野鹤、悠然自在的模样。
萧云霖说完,感觉他皇兄的目光几乎要在他脸上灼出了一个洞,小心翼翼地问:“皇兄,是臣弟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萧云昭这才收回目光,冷淡地说:“没有,路途艰辛,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萧云霖觉得他今日的态度甚是奇怪,但也没多想,问道:“那臣弟住在哪个院子呢?”
萧云昭思考了一下,沈知颐的居所在东边,便给他安排了个最西边的住处:“幽竹居。”
“恕臣弟直言……幽竹居要过来也有点太远了。”萧云霖感觉,自己绝对是被皇兄针对了。
萧云昭抿唇一笑:“多走几步路,多晒晒太阳。”
萧云霖琢磨着他这句话,云里雾里地走了。
傍晚时分,太后在所居的泽兰苑举行了家宴,为萧云霖接风。太后与他的母妃情同姐妹,现在人不在了,对她的儿子自然是更加疼惜。
况且萧云霖一向是皇子中最老实本分,没有野心的,太后便更喜欢他。
晚宴上,萧云霖叫人将他从云南带过来的献礼拿了上来,皆是上好的翡翠制品。
他先将一个冰种翡翠的镯子呈给了太后,然后送给萧清玉、皇后和沈知颐一人一支翡翠步摇。皇后的是镶金凤纹图样,萧清玉的是玉兔追月,而沈知颐的居然是极其罕见的红翡,艳如朱霞,透若明镜,雕刻成了栩栩如生的并蒂海棠花。
萧清玉不满道:“为何我的没有知颐姐姐的那样好看?”
所有人都一齐望向了他,当初萧云霖向瑾妃娘娘求过亲的事,大家都知道,也都心照不宣,如今送了个这么别致的礼物,倒有几分意思可琢磨。
萧云霖笑道:“当初得了这块红翡,便想着极适合打造成海棠。皇嫂母仪天下,自然以牡丹才足以相配,你年纪又太小,压不住这样的颜色,就赠与瑾妃娘娘了。”
这一番话得无可挑剔,说罢他向沈知颐望去,萧云昭也警惕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沈知颐好像很喜欢这支步摇,垂眸端详着,他顿时被气得牙根痒痒。
最后萧云霖才像献宝一般向萧云昭呈上一个匣子,道:“皇兄,臣弟今年得了一块极为罕见的龙石种翡翠,几百年才能出这么一小块,臣弟想这世间除了皇兄无人能配的上它,便做成了发簪献给您。”
徐公公接过,在萧云昭眼前打开,簪子被雕成了游龙纹样,表面如丝绸般光滑,通体无半点杂质,碧绿莹润,青翠欲滴。
萧云昭一口气滞在胸膛中,抬头对上萧云霖一脸单纯无邪的期待神情,勉为其难道:“甚好,九弟有心了。”
然后摆摆手让徐公公赶紧把这支通体透绿的发簪拿下去。
茶余饭后,太后忍不住又关心起萧云霖的终身大事。
“霖儿,你转眼也要到弱冠之年了,也是时候将选个合适的王妃提上日程了。”
萧云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儿臣目前尚且没有中意的姑娘,况且有了家室之后,岂不是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进京看望母后了。”
这一句将太后逗得眉开眼笑。
萧云昭本不爱管这些事情,此时却突然开口道:“那也不好一直拖下去,朕以为有几家姑娘很适合你。比如右相国张术之长女,年十六,性格温婉娴静;荣国公之次女,年十七,性格知书达理……”
听着他像介绍选秀的姑娘一般说着,沈知颐也心生几分诧异,心想他都是从哪得到的这些姑娘的消息。看他上次拒绝成国公献女,还以为他多么清心寡欲,现在看来他对朝中谁家的女儿什么样,都了解得很。
她这么想着,心里没来由生出几分烦闷,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她突然变了的神情,在萧云昭眼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他心中冷冷地想,不枉他昨日叫人连夜收集名门贵女的名单。
太后看他如此心细,也来了兴趣:“你皇兄难得如此关心谁,等下次回了京城,便将这几个姑娘召来宫里让你见一见,不许推辞。”
萧云霖只能无可奈何地应承下来。
转眼便到了年底,归真园各处都在热火朝天地筹备着,各处也都贴上了春帖,一派红火喜庆的气象。
太后将众人都召集到院子里,摆了书案,备下了红纸和金粉制成的墨,要他们每人写下一张福字张贴在园内,求一个来年福运昌盛的好兆头。
沈知颐走进院子,萧云昭望了她一眼便眸色一暗,她头上戴的正是萧云霖送的那支红翡海棠步摇,随着动作下面洒落的金珠轻晃着,看起来及其碍眼。
沈知颐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心里轻笑一声,想着你不是不理我么,表面倒是不动声色地装作没看到。
宫里诸人挨个儿上去写,院子里风疾,刮得纸张猎猎作响。
待到萧清玉上去写的时候,因字迹潦草,被她皇兄嘲笑是龙蛇狂舞,一气之下抽了福纸,却不小心将下面太后写的那张也带了出来,纸张被疾风一吹,扬起到空中,挂在了院里的树枝上。
太后年纪大了,对这种事总是觉得不吉利,面色立刻黯下了几分。
萧云昭差旁边的几个小太监去取,然而树太高,几个人笨手笨脚几次也没爬上去。
“让臣弟来吧,寒冬里好久没施展手脚,正好活动活动。”萧云霖忽然开口道。
他是长期习武之人,两三下便将那张福字取了下来,衣袂翩翩地落地,没沾上一点灰。
“九弟的身手还是同往日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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