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2）

我们本该利用已所剩无几的时间好好梳理和整顿往后的计划，毕竟不是抓起背包就走去免签国家散心的旅行前夜，不是去马尔代夫也不是去超级市场，而是要把人类的命运塞进硕大的背包里，负重前行的前夜。

不仅是我，仍亢奋的李梦也是同样主意，她迫切想要补全所有她错过的。老王却给我们蒙上眼罩，分别安排去了不同的卧室。

我的卧室比方才的会客室还要大一圈，但看上去甚是窘迫寒酸，没有窗户的房间看上去大致都是寒酸的。多半是因其结构的单一性。

有床，小咖啡桌，一个写字台，一把椅子。还有独立卫生间。没有装饰品，写字台上甚至台灯都没有。老王介绍了怎么开启和关闭房间的灯，如何调整光源亮度，点播音乐等等。又找人送来了一支全新的梭子电子香烟，两罐人造的咖啡，一小瓶人造的威士忌。我问她现在就睡觉不觉得有些太奢侈了吗？而且为什么不能把我和李梦张小芸安排在一起？老王可能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我也觉得有些不妥，脸一红，辩解道在这种陌生的年代里，她们就像熟悉的香水和日日夜夜都要抱着的毯子或者泰迪熊。老王这时候一脸严肃，以审视不知该怎么分类的垃圾那样的眼神撇我一眼。我再度辩解，不是那样的，不会抱着她们睡觉，只是定心丸。我也是有恋人的人，心里除了她，还不曾有其他人的□□或者灵魂进入过。

“知道，没关系。”老王说。

只是没有可供多人居住的房间，而且毕竟男女有别。她说。

时间虽是不多了，但我的的确确想好好睡上一觉。我的身体需要不被我所打扰的沉寂的时光，就像我时不常的会想找个地方自己喝两杯是一样的道理。身体经历了太多，灵魂也过于疲惫，他们也得关上灯，像做拌沙拉那样，把孤独的沙拉酱洒在大块大块的现实上，搅拌，沉淀，调味，重新处理。这决计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故我希望给他们全力支持。这对我也是有益无害的。

“我们果真能在这里蒙头大睡？”我还是不放心，坐在床边边吸烟边问老王，“那些十进制的生物找不到这里来？”

“当然。”她没有坐下，手背在身后，的确有些老师的样子，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朝下看着，“这里可是他们所不理解的未来。而且——不知这么说你可能理解——过去是静止的。事件视界内被拉长，以我们的视点来看处于完全静止的状态。所以尽管放心在这里睡吧，以此方式度过余生也可以，这完全取决于你。”

“不明白，”我说，“实在是难以理解。”

“嗯，这也没办法。”她朝着我漾出刚好能够被发现的微笑，“不必在意这些事。”

“既然如此，二十三世纪可是一个能够生产制造时间机器的年代，完全有能力慢慢悠悠的解决1999年的事件吧？”

“的确如此，但又并没那么简单。”她很快速的眨了眨眼，朝房间的哪里叹了声气，不过不让人觉得她厌烦了，真是个奇妙的人，难怪李梦喜欢她。她周身洋溢着颇有感召力的光环。

“对不起。”我歪了歪脑袋，“不是有意要在这烦你的。”

“毕竟是这么复杂的事情，没什么烦的。”她淡淡的说完这句，在房间的咖啡桌前坐下了，吸一口电子香烟，不发一言的注视我片刻，我回以极可能让人觉得诚挚的注视，她缓缓道，“正因为对于2439年来说，1999年是静止的，要说起来，就是在清晨注视着远山一样。山体形成的过程一定是曲折离奇的，从海底升起，又被海洋淹没，度过了冰河期，板块碰撞，地震和小行星撞击，终于成了供我们消遣和寄托情感的山，岿然不动却富有存在感的山。看着山的我们，只有看着的份，山体的成分可没办法改变。你可能会说，有办法啊！自然，的确有办法，可那样一来，我们看到的山，就不再是曾经的山了。”

“不愧是老师。”我心悦诚服，“很会解释问题。”

老王点点头，接着道，

“1999年就是这样的，我们不能以二十三世纪的方式来干涉二十世纪，我们只能想办法让二十世纪永远保持二十世纪。”

“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的二十世纪，每个世纪都应该如此。可现下，如你所知，那些十进制的东西硬要插一脚，我们只能用注定出现在二十世纪最后一个夏天的那些人和物来完成二十世纪。在被画好了横线和终止符的乐谱上用顺序乱了套的音符来写曲子罢了。”

“怎么样改写，巴赫也还是巴赫。”

“你也有做个好学生的潜质。”老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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