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八十九 月出四（2/2）

林清泽听云端满口讥讽，知道他回想起自己之前喝止他的事，打算找后账了，便夹起一块烤肉塞进云端的碗里，瞧着他说：“吃吧！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云端因为心情好，不与林清泽计较，夹起碗里的肉塞进嘴里。

林清泽叹了口气，道：“你呀，回嘴就回嘴，瞎说什么对着尸体吃饭干吗？连我听了都没胃口了……”

“谁瞎说了？我说的话都是真话！”云端放下筷子，不服气地说，“大理寺有个冰窖，是用来封存等待检验的尸体的，免得日子久了尸体腐烂。夏天的时候，我们就把酸梅汤、绿豆粥放进冰窖里冻一冻，喝起来特别解暑。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放在冰窖里冻凉了，也比直接饮用味道更好。”

林清泽诧异地问：“你们……对着尸体喝？”

云端从容自若地说：“习惯了就好，横竖那些尸体也不会跳起来和你抢。”

林清泽无言以对，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一群人蹲在尸体边上吃吃喝喝，总觉得那画面实在太诡异了，良久后慨叹道：“你们大理寺的生活还真是……有趣。”

“那当然，”云端来了兴致，继续说，“我们还会自制饮品，就像你常喝的碧螺春，我就有其它的喝法。”

林清泽问：“什么喝法？”

云端道：“把茶叶磨成细粉，用热水冲泡开……”

林清泽笑道：“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古人早有此喝法，有什么稀奇的？”

云端脸色微微一沉，扬起下巴道：“你别插话，我还没说有完！”

林清泽笑着点点头，示意云端继续。

云端道：“热水冲茶后倒入牛乳、蜂蜜搅拌，再加入冷水和冰块，最后覆上一大勺红豆沙，味道绝对无与伦比。”

林清泽从未听说过这种喝法，如此一来，简直难以再称之为‘茶’，不由得暗暗称奇。

云端顿了顿，又问：“对了，你吃过酥山没有？”

“酥山？”林清泽听着耳生，摇了摇头。

云端解释说：“就是从牛乳里提炼出奶油，倒在碎冰上，再加上蜂蜜和果汁，冷冷的又带着甜。如果奶油提炼得多，还可以冻起来，切成一块一块，放在刚烤好的西域面包上，在面包上再抹一层蜂蜜，让面包的热气慢慢将冻奶油和蜂蜜融化，滋味别提多好了。”

林清泽忍不住笑道：“你可真会想。”

云端几乎是脱口而出：“等你以后去京城，我做给你吃。”

林清泽一愣，对着云端剔透如海水的眼睛，仿佛真有凉凉甜甜的酥山融入口中，让他瞬间将冰窖里的尸体抛之脑后了。

“好。”他含笑看着云端，脸上染着春风暖水般的温柔和喜悦，一双眼睛灿若繁星。

云端脸上霎时一热，立即垂下头，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烤肉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林清泽看到桌上有肉无酒，未免美中不足，便对老板说：“老板，来一壶三步醉。”

“好嘞！”老板大声应道，接过老板娘从屋里递出来的酒案，将一只小酒坛与两个酒碗放到了他们的桌上，然后撕开酒坛的纸封为他们斟酒。

酒水流出入碗里，颜色剔透如水，却散发着浓郁的酒香，一闻便知是烈酒。

林清泽向云端介绍说：“这店里的酒虽然无色，入口却烈如火焰，整个人都火烧火燎，绝不是黄酒可比的，寻常人只能喝一碗，超过一碗，走三步就倒……”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云端一把夺过老板手中的小酒坛，一扬脖子，烈酒直接灌进嘴里，咕嘟咕嘟咽了下去。

老板大惊失色，赶忙阻止道：“客官！这酒不能这么喝！”

云端从容地一抹嘴，面色平静如水，对林清泽说：“不过就是北方的麦子酒。”

林清泽瞠目结舌地看他许久才道：“好酒量。”

云端微微一笑，清冷的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道：“我有罗斯人的血，喝这种酒如同饮水。”

林清泽沉默少顷，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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