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2）

没想到你旧情难忘，我一走就回来了。

江衍洐浑身发软，在顾旻煊逼问的眼神里心都碎了。

背叛你的是我，故意无视你的是我，践踏了你的心的是我，诸般错皆在我，他从没想过为自己辩解，可唯独，唯独不能让顾旻煊误以为他是因为另一个人这么做。

可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借口，江衍洐压下喉头的一声呜咽，冷声说：“你不该来。”

三年不见，男人成长了，成熟了，张扬跋扈的棱角被时光磨平，又无端雕出几笔深邃来。舍却了那些怨与恨，他的眼神是清澈的，又因在人情世故里摸爬滚打了一遭，而带了几许勘破红尘般的通透和睿智。

这人啊，从前是一团火，一旦靠近，就不可抗力地染上了他的温度；现在，却更像是一捧深潭，一眼就入了局，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横竖他江衍洐怎么也逃脱不出顾旻煊的魅力。

“我确实不该来。”顾旻煊冷笑，“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理由。现在看来，你确实给了，只是不是我想要的那种。”

江衍洐看着他笑，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几乎想要给他下跪了，嘴上仍是冷冰冰道：“你想要哪种？能原谅我的那种吗？你想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不是的，我没想那么说。

“你以为我推开你，真的就是因为想让你和你爸和好，想让你有更好的空间去追逐你的梦想？”江衍洐说，“你以为我不回你电话，拉黑你，是怕你、怕我自己忍不住？你以为我和你分手，是因为我自卑，因为我觉得我跟不上你的脚步？那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没那么高尚，也从不需要你的原谅。顾旻煊，你还真以为你是这世界的核心么，所有人都爱你、喜欢你？”

自虐的快感席卷了全身，带走了全部的理智。江衍洐剖开了自己的心，鲜血淋漓，撒了一地，又被他自己狠狠地踩了一脚。

顾旻煊脸色白得可怕：“我以为，你最懂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又看了一眼江衍洐，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我想了这么多年，你却连一个拥抱都不舍得给。”

他抿了抿唇，朝江衍洐走近了几步：“但是我还是想听你对我说话，犯贱似的。宝宝，你再和我说几句好不好？”

江衍洐怔住了。

他看着顾旻煊，像是盯着一个不认识的怪物，想问为什么，却连说话的功能也丧失了。

我不值得啊……不值得你的爱，不配成为你的宝贝。

烤鸭落到了地上，连带着宋玉借给他的西装。江博士丢盔弃甲，想要落荒而逃，顾旻煊向后一站，堵住了门口。

“我就问你一句话，”他说，“你之前说的理由，都是真的对吗？”

他们站得那样近，江衍洐看到了顾旻煊眼里的火，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只要他点头，顾旻煊就会无条件地信任他，原谅他。因为他还爱着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使尽了他能做到的最卑劣、最冷酷的手段，就为了告诉顾旻煊，天涯何处无芳草，有更多的人值得他去爱，那人又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他没那么好，他不值得。早在当初答应顾城梁的时候，他就决心不原谅自己，绝不回顾旻煊身边。

他问心有愧。

如果宋玉在这里，一定会吐槽一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感情的事，本来就没办法说放下就放下。要是真那么简单，哪还有那么多你殉我我殉你，死了都要爱的？

两个人僵持不下，顾旻煊“啧”了一声，拉过人就要用点强硬手段推动剧情发展，寝室门忽然被打开，某个二愣子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赶上了这等好时候。

江衍洐本来还有点自暴自弃放任事态发展的意思，看到柏喻鑫忽然回来，魔怔般地觉得这就是命运使然。

柏喻鑫不是傻子，看到顾旻煊看向他的神情就将事情猜出了个七八分，当即走到了江衍洐身边，信手一揽，动作熟稔得仿佛每天都这么做。

江衍洐强压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握住柏喻鑫的手，朝顾旻煊挑了挑眉：“现在你还要骗自己吗？还是非要我们给你表演一个法式热吻，你才能相信？”

顾旻煊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我们做过了。”柏喻鑫淡淡地说，“也许你的确是洐洐的第一个男人，但我会是最后一个。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射|进宝贝儿体内的时候，他说，你活儿不如我。”

顾旻煊本就煞白的脸色这下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他看向江衍洐，用着祈求的语气：“这是真的？”

江衍洐抿了抿唇，心道,这招有够狠的。他没给出答复，顾旻煊却觉得这就是默认，当下心都死了。

顾旻煊看着他们十指交握的手，突然放声一笑：“要真是这样，你大可以三年前就和我说清楚，让我死了这条心。江衍洐，你真的对我好残忍。我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你要这样对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想过，我根本不想要你为我做这些？我想要的一直只有一样，但是你给不了我，对不对？”

原来他都知道。是啊，他这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江衍洐喜欢顾旻煊，满门心思的就是想要把最好的给他。不管是不是对方真正需要的，顾旻煊想要，他都会塞给他。

除了他自己。

因为他还不够好。

因为他曾经伤害过那人。

这其实是一种病。说是矫情也好，作也好，霸道自私也罢，反正就是严重的精神疾病。江衍洐看自己看得很清，却控制不了，爱的越深，就越是病入膏肓。

——他要他爱的人得到最好的，无论什么。

江衍洐漫无边际地想着，嘴上却是笃定道：“我已经做了选择了。”

顾旻煊苦笑着摇了摇头，最后看了江衍洐一眼，在推门而去之前又说了一句：“谢谢你，我终于可以不再爱你了。”

——然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

江衍洐的最后一丝力气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连渣也没剩下。

他松开柏喻鑫的手，跌坐到床上，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谢谢你了，喻鑫。”江衍洐有气无力地说，“刚刚是我失礼了。”

柏喻鑫盯着他，在他面前蹲下来：“学长，我很乐意为你这么做。”

江衍洐惨淡地笑了笑。

他就是再迟钝，朝夕相处之下，柏喻鑫那点心思也逃不出他的眼。无论这人依旧是贪恋他对他的好，还是真动了心，他都没有办法回应。

“你……怎么知道我和顾旻煊有——？”他朝柏喻鑫比划了一下。

柏喻鑫会意，笑了笑：“有一次我回来得晚，听到你在房间里自|渎……听到你快高|潮时的shen吟，说的话，我就知道了。学长，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江衍洐脸皮薄，若是往常，听到这话必会羞红了脸。然而，此时听来，却有拨云见雾之感。

“是啊，我爱他。顾旻煊，是我这一生，最惊鸿的一瞥。”他喃喃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顾旻煊。”

柏喻鑫握住他的手：“学长，人的一辈子，不只是会爱上一个人的。你喜欢过我，后来又喜欢了顾旻煊，也许还会有下一个人能获得你的青睐。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能成为下一个人。”

江衍洐没听柏喻鑫在说什么，他自言自语道：“一个人的确可能爱上三万个人，但三万个人里，总有一个，见过了，这辈子就都忘不掉了。”

他挣脱了柏喻鑫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不能接受你。”

他总以为，移情别恋虽然难，却不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何况他和顾旻煊，也就认识了几个月而已。所以他推得果决，推得完全没顾及顾旻煊的想法。可惜他错了，在那人决然转身的瞬间，他终于彻骨地意识到，顾旻煊用了三年没做到，他自己也没能做到。到头来，他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在伤了顾旻煊之后，又一次把他的一颗真心碾成了渣。

第一次还可以说说堂而皇之，这一次呢？

他要用此生余下的全部爱恋去赎罪。

为他的狂妄自大，为他曾有过的一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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