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脱九（2/2）

因为欧笑轲在哭。

他甚至都不知道欧笑轲哭了有多久，眼眶红肿，白净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是从上楼的时候开始哭的吗？是在家门口等着他的时候开始哭的吗？还是和他亲热的时候开始哭的？谢彦毫无头绪。

“小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和我说说好不好？”

他想去拿几张卫生纸来给欧笑轲擦眼泪，却又不想在此刻离开欧笑轲哪怕一秒，哪怕一米，于是他只能把欧笑轲抱到餐桌上坐着，自己则站在他的****，拇指贴在他发热的眼下胡乱地拭着眼泪。

然而，刚擦完旧的，崭新的泪又直直落在谢彦的指尖。明明是这么小一滴水，却接连把他的心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洞。

上回欧笑轲因为有人在他门口喷油漆的事红了眼眶，他就已经心疼得不行了，今天欧笑轲第一次在他面前掉了眼泪，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更心疼，疼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像是身体内部某处积攒着从小到大所有想流却没能流的眼泪的回收站开关失灵了，欧笑轲皱着眉头，咬着下嘴唇，无声地哭得既克制又放肆。谢彦就势捧起他的脸，一点点吻去他的眼泪。

“小轲，出声……哭出声，好不好？”

欧笑轲这才得到允许一般，松开牙关，喘息着从喉咙里发出隐忍已久的悲伤的呜咽。

“谢彦……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谢彦担忧自己碎掉的心脏已经拼不回来了。

他亲了亲欧笑轲的眼睛，呢喃道：“你这么厉害，怎么会没用？”

“那，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欧笑轲说到这儿，断断续续的抽噎变成了一个长长的泣音，“还故意不见我……”

谢彦闻言，掌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按在自己怀里，一下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窝：“我今天不是专门翘了训练来见你了吗？”

“不是这个……”欧笑轲的声音闷闷的，他问，“你吃不好睡不好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儿，像是又气起来了，他抬起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打了谢彦的后肩一下：“你就想让我变成坏人！”

这一拳不知用了几成力气，砸得谢彦咬紧了后槽牙才没失声大叫，整条手臂都疼得快麻了。

果然是在车上睡的那半个多小时出的事，他联系着欧笑轲的话，猜都不用猜就锁定了犯人王大明。他默默盘算着，等哄好了小孩儿该怎么把这笔账要回来。

麻劲过去后，谢彦抓着欧笑轲的弱点，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耳朵，讨好地说：“你平常训练那么累，我怕你担心嘛。”

欧笑轲的耳朵太敏感，亲一下就抖一下。他从谢彦肩膀上抬起头，眼泪总算止住了，整张脸却还是苦兮兮的。

“那就是真的吃不好睡不好了？”

谢彦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被欧笑轲套了话，只能说：“有一点点吧。”

“只有一点点？”欧笑轲瘪着嘴一副要逼问的样子，奈何毫无威信，惹得谢彦只看出可爱。

“那可能……两点点？”他笑着说，“见到你什么都好了。”

然而，欧笑轲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开颜，相反，他缓缓耷拉下脑袋，又恢复了让人看着就难过的沉默。

“怎么又不高兴了？”谢彦一左一右捏住他的脸蛋，迫使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我说的是真的。你看，你一回来，我就安心地在车上睡着了。”

可越真心欧笑轲就越愧疚。

“对不起，谢彦。”

因为脸颊肉还被捏着，他的发音多多少少有些走形，但这并不妨碍他坦诚自己的歉意。

欧笑轲垂着眼，抓住谢彦缓缓松开的双手与他十指相扣，兀自说道：“我们在一起那天，我说我会对你好，但是我为你做的，实在是比你为我做的少太多太多了。你之前说这是你自愿的，没必要一味追求公平。但是，你有想过吗，”他抬起头，看向谢彦，“我也是自愿的，我也很想很想对你好，想把我所有拿得出手的都给你……就算你不需要。”

谢彦听着他鼻音浓重的一段告白，突然自责起来——或许爱情就是会这样让人不断发现自己的短处和考虑不周——他竟然让他的小精灵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就算是假设的也不行。

“怎么会不需要？”他一把将欧笑轲重新拥入怀中，“每次早晨睁开眼就想看到你是需要你，醒来就想亲你是需要你，再忙也要和你聊天时需要你，打电话确认你回平安到家了也是需要你……”

谢彦在欧笑轲耳边笑了笑，说：“我就差没在额头纹上‘谢彦没欧笑轲不行’这几个大字了。”

欧笑轲面上发热，一颗心却被顺了毛似地平整妥当了，从半空稳稳落回到地面，并决心从今天就开始实施更爱谢彦计划。

他斟酌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那……如果你今晚还是不好睡，我就留下来陪你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