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脱九（1/2）

从机场回市区的路上，谢彦实在熬不住，靠在欧笑轲肩膀上睡着了。然而，哪怕是睡着了，他的手也仍旧执拗地搭在欧笑轲的腰上，将他围在了自己的怀中。

叶一舟同坐在后排，很后悔自己之前坚持要一起来接师兄的提议。大好的周末去同学家打打游戏补补番不好吗？为什么要到这儿来燃烧自己给情侣打光？

王大明编辑好备忘录，从副驾上一回头就看见叶一舟已经缩到了车门边，和坐在中间的欧笑轲隔着泾渭分明的界线，正望着窗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大仇得报地偷笑了一会儿，然后才清清嗓子，戳了一下欧笑轲的膝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

因为害怕吵醒谢彦，欧笑轲没有贸然说话，只睁大眼用食指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王大明点点头，用口型告诉他：“写给你看的。”欧笑轲这才接过来读。

备忘录有好几百字，写了谢彦在当年被诬陷，收到恐吓快递后每周都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写了他为了痊愈如何说服自己放弃热爱的职业选择退役，写了他为了新战队这段时间都在忙着翻案，还写他因此出现了复发的迹象，最后王大明写道：“你好好劝劝他，别让他白受这三年的罪。”

翻案的事欧笑轲是知道的，他还悄悄告诉了谢沉，让他看到不好的新闻也要沉住气。但三年前的事，他具体遭受了怎样的压力，收到了什么样的恐吓，谢彦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哪怕是在沧山他们共枕夜聊时，也未曾透露过半分。

还回去手机，欧笑轲心里一时除了震痛竟然再察觉不出其他情绪。他呆呆地回顾这段日子里他和谢彦相处的时光，这才惊觉，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履行要对谢彦好的承诺。

每天早上是谢彦主动捧着他的脸亲他，晚上是谢彦发消息来问他到家了没有，入睡前是谢彦先和他道晚安。谢彦以前不会在家以外的地方和他牵手、拥抱，那时他还觉得奇怪，但现在只要他想，谢彦就愿意配合，一点别扭都没有。

可他呢，竟然连谢彦最近的反常都没有发现。欧笑轲很生自己的气。

谢彦路上睡得很好，对此还毫不知情。他觉得自己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眼前的景色就从高速变成了小区门口那条步行街。

和王大明叶一舟打完招呼，两人先后下了车。谢彦去后备箱帮欧笑轲拿行李，结果欧笑轲直接从他手里把行李箱夺了过去，闷头就往家的方向走。

谢彦赶忙合上后备箱，朝王大明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叫司机走了，然后转身就去追欧笑轲。

“怎么了？嗯？”他抓住欧笑轲拉着行李箱的手，先行讨饶道，“生气了？路上我不小心睡着了，没和你说话，是我不对，别和我生气了。”

欧笑轲依旧一言不发，像忍住不哭的小孩一样，眼睛大睁，嘴角撇着，甩开了他的手只顾气势汹汹地往前走。

谢彦有些摸不着头脑，着实想不通刚刚在机场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路上睡一觉起来小孩儿就生气了？很快，这种疑惑在看到欧笑轲没有任何向自己求助的意思，兀自费劲地提着行李箱上楼的时候演变成了无言的愤怒。

谢彦觉得有些可笑，他特地请了一天假，不是为了来和欧笑轲吵一顿莫名其妙的架，或者持续一段莫名其妙的冷战。于是他也沉默下来，不再追逐欧笑轲的步伐，而是冷着一张脸慢悠悠地爬楼梯。

但等他上到了三楼，却见欧笑轲并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背对楼梯埋着脑袋站在了两扇门中间。谢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手指极度不安似地把行李箱拉杆抓得很紧，关节都泛起了白色。

光是这么一眼，谢彦就有点受不住了，气根本生不下去。

他摸出钥匙开门，等着欧笑轲随便说点什么，然而欧笑轲仍旧无声地站在他身后，动也不动。直到防盗门打开，谢彦才听到行李箱滚轮滑动的声音，紧接着，他突然感到腰上多了一股推力，趁他毫无防备时径直把他推进了家里。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谢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行李箱倒地的巨响。他回头想看个究竟，结果欧笑轲似是猜到了他的下一步动作，没给他任何机会，在他重新找回平衡转身的刹那，一个身影猛地窜过来，贴近到极致，一只手旋即牢牢抱住了他的腰身，另一只手不可置疑地覆上了他的眼睛。

失去光线的下一秒，一双湿热的唇就不管不顾地印了上来。

纵使打游戏时反应速度再快，这会儿谢彦也花了一些时间才适应了欧笑轲全无章法的亲吻。起初他还记挂着刚才的不愉快，回应得像是在安抚缠着父母要糖吃的小孩，但渐渐地，因突然失去视力而更加敏锐的触觉和直觉，使他从不断意图侵入自己口腔的舌尖感受到了欧笑轲的某种决心。

这种决心带着献祭般的虔诚，让谢彦联想到一只自觉走到饿狼身边的小绵羊。

于是他也全情投入到这仿佛没有明天的激吻中，下意识地回抱住欧笑轲，把他紧紧箍在自己胸前，从玄关带到了饭厅。两人忘乎所以地纠缠着，舌尖抵着舌尖，唇瓣压着唇瓣，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品尝对方的味道，描摹对方的唇齿和上颚。

谢彦好久没动手解决过自己的需求，很快就动了情。他将欧笑轲抵在餐桌边，一手把住他的胯骨，一手从他的长袖T恤下摆探进去，来回抚摸他光滑的后腰。欧笑轲顿时像只被拉满了的弓，腰身绷紧了，进一步将自己送到了饿狼的嘴边。

“冷吗？”谢彦问。

刚从外面回来，他的手不会比欧笑轲的手暖多少。

欧笑轲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摇了摇头。

即使看不见，谢彦也感觉到了唇上的晃动。得到答案后他愈发着迷地往深处探索，一边和欧笑轲交换着呼吸，一边反复摩挲着他凌厉的蝴蝶骨，像在确认小精灵的翅膀有没有真的长在这里。

然而，他没有摸到小精灵的翅膀，他只是摸到了欧笑轲的瘦弱。

谢彦突然意识到，从沧山回来后，欧笑轲不知不觉间瘦了很多。

一般的学生在十六七岁时还只用操心自己的学业和萌发的情愫，而欧笑轲却已经开始在最无情的竞争中无声厮杀，拼命挣钱给家里还债了。如果不是怀里的这具身体仍很青涩，连他都要差点忘记，其实他家小轲还是个需要被大人保护的小少年，不该担心物质生活，不该省吃俭用给不了自己一个胜利的奖励。

欲望逐渐变成了怜惜，谢彦放缓了亲吻的节奏，只是含住欧笑轲的嘴唇亲不够似地来回啄。欧笑轲有样学样，无言地将他搂得更紧，郑重地回吻，只是并不连续，吻与吻之间的呼吸颤抖着，几乎要灼烫他的嘴唇。

谢彦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小轲？”

他把手从欧笑轲的衣服里拿出来，拉下自始至终死死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握在掌心，然后与欧笑轲暂时拉开一点距离，好能够看清他现在的模样。

待眼睛适应了光线，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清晰后，谢彦突然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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