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战队(1/2)
退款漏洞事件因为麦枪的知名度,再加上王大明和叶一舟的骚操作,滚雪球似地愈演愈烈。玩家们趁此机会每天都到奥汀官方的微博下面质问三连:bug修复了吗?尸潮buff改了吗?地图更新了吗?
奥汀公关部已经连续加班了大半个月,即使每天都回复“在修,在改,在更新”也堵不住网民们的嘴。最后只能和总部商量着提前公开了原本计划于明年一月官宣的“SOTD全球次级联赛”新赛事,企图转移视线。
池智吃午饭的时候刷到这条消息,突然就想起了上次去见谢彦时,谢彦说过的话。
当时他已经有点醉,双颊酡红,眼睛湿润,转着喝空了的玻璃杯,说:“幸好还有机会,可以重新选择要过哪种生活。”
池智失神地看着电脑上自己改过九次的绿地图纸,惊疑地发现:原来他也站在了十字路口。
“池智,池智?”有人叫他。
“嗯?”池智闻声回过神来,连忙看向隔壁工位的同事小张,“怎么了?”
“你不是找我要上次和设计团队合议的ppt吗?我Q上传你了你一直没接收。”
池智一想到自己还要重做的估价方案,太阳穴就反射性地胀痛:“谢了,我刚在看图。”
小张敲了敲隔板,略有担忧地问:“你最近怎么了啊?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他翘起拇指指向露台的方向,“出去聊聊?”
池智摇了摇头,太阳穴更痛了:“没什么,还得赶老戴让我改的方案呢。估计就是没休息好,注意力有点难集中。”
“也是,我看你最近都没在十一点前下过班,你家又住得远,换我每天只睡四个多小时,我早心肌梗塞猝死了。”小张叹气道,“哎,这年底就是得慢慢熬。社畜加班,老板喜欢,社畜爆肝,绩效可观。”
池智苦笑着续上:“社畜祭天,法力无边。”
小张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一字一顿道:“与君共勉。”
可池智早已不是刚出社会的毕业生了,他知道,这不是勉励勉励自己就能解决的问题。他想做出选择,可生活的路口从来不会竖着一面路牌,提示你哪条路最后通往成功。
他在工位上连续坐了八小时,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十点,一杯水没喝,一口饭没吃,第十次将图纸和数据重新修改好,拖进了和部门主管老戴的聊天窗口,确认发送。
等回馈的间隙,池智卸了全身力气瘫在转椅里,一边啃早饭剩下的半截肉松面包一边刷朋友圈。当刷到老戴两个多小时前发的载着他老婆女儿出发去沧山滑雪的动态,他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周五。
好久没有过周末了。
沧山都下雪了。
冬天了。
一年又快走到头了。
面包太干,池智再也咽不下去,给老戴点完赞就连忙退出界面,不敢再继续往下滑,害怕再次被人提醒他变得有多麻木,多像一个被用来完成指标的工具。
以前他还在上学的时候,曾对他爸妈的“学生是最幸福的,只用担心学习就行了”的言论十分不屑,但如今当他靠在回家的末班车的车窗上,看见附近下了晚自习的高中生们在路边买完宵夜嘻嘻哈哈着分手,才不得不承认,对明天充满期待就是学生最大的幸福。
不能再想,再想只会越来越觉得现状令人难以忍受。明明他已经没事儿人似地忍了整整两年了。
可池智喉咙发堵鼻尖发酸,仍控制不住怀念从前。
从前他也算是“别人家的孩子”,学得轻松还会玩,做完功课就打游戏成绩不降反升,SOTD出了排名系统后不到一个月,他的总积分就上了市树。学生时代顺风顺水不说,研究生一毕业就进了大企业工作,亲戚里谁不知道池智这小子聪明又有出息。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凭着未曾经历过挫折的年轻人常有的征服欲进了龙腾战队,本以为打野位十拿九稳,结果一个送烧烤的小屁孩儿就把他打趴下了,他只能愿赌服输地练起了盾。
后来战队里又来了个离家出走的初中生,把一个花瓶职业玩得风生水起,大学城这边常来上网的都被他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遍,导致他当时觉得自己要是玩不好盾,真是连初中生都不如。
池智感慨地抬起眼,看见窗户上被车灯照得惨白的影子,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在笑。
他从挎包里摸出手机,看见老戴十分钟前回复了他的方案,就两个字:收到。
池智盯着这两个简单的字看了很久,内心突然涌起一种巨大的愤怒和冲动,他分不清这愤怒究竟是对上司的嫉妒还是对自己的埋怨,总之他从中获得了勇气。
这勇气刚开始还只是一缕轻风,慢慢地,这风越来越猛,越来越劲,刮得他除了凌厉的呼啸耳旁再也没有其它声音。
戴主管,冒昧打扰您休息了,下周一我想和你谈一谈,主要是关于。
他写到这儿,手指一顿,随即全部退格重来。
戴主管,打扰了,我。
退格重来。
我。
他血流上涌,太阳穴再次突突地跳起来,只不过这回带来的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畅快的晕眩。
我要辞职。
池智果断地把这句话发送过去,生怕表现得不够坚决似地,他又补充道:现在就要。
他不在乎老戴会怎么回复,无论是挽留还是顺水推舟地放他走,甚至是对他破口大骂,说他没责任心也好,骂他没契约意识也好,他都不在乎了。
池智把手机塞进包里,时隔已久地恢复了活力,从公交车最后一排一跃而起,一边往车头走一边在孤单的车厢里,朝师傅大喊:“师傅!下一站有下!”
他站在前门的门口,握着扶手回望车厢里的,从一种格子间进到另一种格子间的年轻人,这一刻,他无比热爱在龙腾打游戏,每天扯着嗓子喊打喊杀的那些日子。
“师傅,我辞职了!”他笑得傻乎乎,“你知道吗,我终于辞职了!”
公交车司机停下车,按了开门键,看他高兴得如此真诚便也笑着回了一句:“恭喜啊。”
池智好似回到了少年时代,重温了学生时期特有的幸福,时隔已久的单纯的快乐灌满了他的胸膛。
他站在车门的阶梯上,握紧了拳头,仰头大声向全世界宣告:“我!辞!职!了——”
车外经过的几位行人和车厢里的乘客闻声,全都向他投去莫名其妙的眼神,然而他依旧毫不在乎——除了做出选择这件事本身,他什么都不在乎,背上电脑包就“咻”地一声向前奔跑起来。
他朝一个方向没命地跑啊跑,像一阵不再回头的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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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被记者烦了个半死还是有点收益,一直被魏令坤看得死死的魏泽在微机课上读到了谢彦在龙腾接受的采访后,热血猛地上头冲开了中二之魂的封印,今天一下课家都没回,就直直冲到了龙腾网吧来,抱着谢彦的大腿高喊:“求求了,收下我吧!这可是一个有志少年最初和最后的梦想!”
谢彦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网吧门口领人回训练室的时候一点也不吃惊,还故意黑着一张脸,想考验考验他的决心。
感谢叶一舟,自从认识了他,谢彦对于如何对付这类小孩儿很有心得:冷着他就完事儿。
胖哥下了班,顺路把孜然一起载到龙腾,一进门就见到个骨骼还没长开的小孩儿蔫蔫地趴在电脑桌前写作业。
“豁哟,彦哥可以啊,一天不见,和弟妹的娃都长这么大了啊!”
自从欧笑轲上次从外地回来哭过一次之后,谢彦就再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了,对他每天少睡两小时坚持要晚上来训练室接他一起回家的请求只能点头同意。
所以胖哥和孜然,以及偶尔会来看他们训练的杨如刚都知道了,这个每天晚上十一点准时出现在训练室门口,然后自己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研究棋谱等谢彦下机的男孩儿,就是谢彦手机里的“女朋友”。
胖哥一开始挺尴尬,他工作的留学机构虽然是个挺开放的地方,但他还没遇见过货真价实的同性恋,更何况他之前不知情的时候还当着谢彦的面管人叫“小姑娘”……悔不当初。
于是见过两三次后,他对待欧笑轲格外耐心,谢彦和孜然研究起战术来没他什么事儿,他就弟妹长弟妹短地给欧笑轲解释这里为什么要打架,那里为什么不能打,把欧笑轲唬得一愣一愣地,看一眼游戏界面又看一眼对面专注指挥的谢彦,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疯狂点头。
但魏泽还不知道欧笑轲的存在,一听身后有人进来,便立刻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来,不认生地问胖哥:“谁是弟妹?我怎么就成了他的娃了?”
“好好写作业,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考核。”谢彦蹙眉说完,又朝胖哥和孜然介绍道,“这就是魏泽。”
“原来是坤哥的娃,好久不见,失敬失敬!我谭兴,他魏百家,还记得吗?”胖哥拱拱手,脱了外套在魏泽身边坐下。
因为魏泽是魏令坤的儿子,所以孜然以前和他挺亲近,还曾经拿自己捡垃圾挣的零花钱偷偷请他吃碎冰冰。不过当年他才七岁,这种小事他肯定没印象。
为了不让自己在长大了的魏泽心目中显得太过冷漠,他努力扬起嘴角,硬是扯出了一个生涩但真诚的微笑:“好久不见。”
“我当然记得,我爸老提起你们!”魏泽转着笔接下胖哥的话,特地对孜然眨了眨眼,“我还记得百家哥哥给我买过碎冰冰吃呢,可乐味儿的。”
孜然心下一震,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还记得那么清楚……
于是向来面无表情话也很少的他毫无预兆地脸红了,赶忙低下头调外设:“叫我孜然就好。”
魏泽对此毫无察觉,误以为孜然是三人中最好说话的,赶忙抛下作业凑过去东问西问,问完战队现状又开始描述自己的战力,问他这样的水平够不够格打C位。
这就算了,最令人吃惊的是,孜然虽然全程看着电脑屏幕,但每个问题他竟然都认真详细地回答了!
胖哥和谢彦目睹这一幕,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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