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彩秋天（2/2）

军训的第十天，聂宣被晒成了劳动人民，余文尧和陈旻两个白净的南方人被晒脱了皮，每天晚上冲完澡回来叫苦不迭。第一轮军姿站完后原地休息，庄珩有些脱水就随意坐在地上，聂宣在他隔壁排，余文尧和陈旻则离的更远些。往常几天一到休息时间，他们四个就凑在一起，庄珩不说话，听他们三个插科打诨，心里跟着乐。今天的太阳毒了些，庄珩被晒得发晕，他伸着脖子看了几眼，那三个也被晒蔫了，无精打采地耷着头。

爸妈都回家了吗？庄珩心里想着，他们会来学校看他吗？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

“我见过你。”庄珩回头时那人说。

是那天在楼道里想要帮他拎箱子的男生。他的头发剪短了不少，眉眼全部露出来，在庄珩身后站了十天，庄珩竟一直都没认出来。

“你怎么没晒黑！”庄珩有点好奇。

“越晒越白呗。”男生还没说完，自己先笑了，露出两颗虎牙。

庄珩也笑了。

“新发型不错。”

“嗨呀，难看。辅导员剪的，别提了！”男生说着抓了把头发又把迷彩帽戴上了。

“你是艺术生？”

“美术系，你呢？”

“医学院的。我以为你是音乐学院的。”

男生又笑了。

“别，这头都剃了，眼看着摇滚是搞不成了。”

庄珩听完也笑了，这人真有意思。

日光刺眼，被晒了十天，再是水灵的花儿也蔫了，眼前这男生非但没有蔫，反而透出一股子生机勃勃的野性，像开在田野的向日葵，饱满浓烈，色彩灼人。报道那天匆匆一瞥，庄珩只记住了他摇滚青年一样的披肩发，此刻仔细打量，他浓长的眉毛下有双黑亮的眼睛，长在一张比女生还白的脸孔上，鼻子高低正好，不知怎么的，让庄珩想起波提切利画上的维纳斯来。

哨声响了，他们同时起身回到队伍里。

军训的后二十天里，秋老虎依旧猛烈，不见一滴落雨。一群结束高中摧残没多久的花骨朵生生被晒得枯黄，旺盛的荷尔蒙也在毒辣的日光蒸笼中挥发了。陈旻在第四次晒晕过去后被校医认定身体条件不宜军训，于是每天坚守在食堂肩负起帮他们抢饭的重任。庄珩在烈日的炙烤中生出了一点对家的想念，但他还是没往家里打一个电话。

大一过的波澜不惊。庄珩在教室、图书馆、食堂、操场四点一线轮转，他没加入任何社团，也不参加联谊，活动的圈子仅限522室。他一个月回家一次，很少见到父母，有时难得一家人都在，庄君默和周玟却吵得不可开交，多数时间里他都是和奶奶过个周末。余文尧是系里的活跃分子，各类社团都有他，陈旻早早和系花谈起了恋爱，除了上课就是花前月下，只有晚上熄灯时才能看到他。聂宣勤奋刻苦，不上课的时候都泡在图书馆。

正是挥霍青春的年纪，庄珩过的却像个清修的苦僧，隐约可窥的良好家世和英俊相貌让不少女生暗恋他，也有胆子大的主动约他吃饭自习出去玩，庄珩都冷淡地拒绝。久而久之，他成了系里的神秘人物，到了大二课业繁重，茶余饭后的八卦也就淡了。

大二快结束时，余文尧和美术系的老乡走到一起，连聂宣也在联谊中认识了另一个本地高校的老乡，他们时常开玩笑问庄珩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

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分享很多男女生间的第一次，庄珩心里不是不羡慕的，只是他心里藏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15岁时，发小林铭从家里偷了本他爸的花花公子，几个青春期的男生在内页兔女郎的大胸翘臀中面红耳赤，大方的林铭后来又从家里偷了好几本，保证每个小伙伴都能看着风情万种的兔女郎入睡，庄珩也有一本，可他的梦里从来没出现过兔女郎。唯一一次记得清人脸的春梦，梦里的主角却是他高中的女同桌贴在文具盒上的日本偶像明星，及肩头发，长眉俊目，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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