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地下（1/2）
霍泽走出麦当劳酒吧一百米，把额前的碎发向后捋了捋，脚步不停，大脑却在飞快运转。
刚才那个老板第一时间说出了教堂的准确位置，却又不能准确说出教堂跟酒吧隔了多远，说明他一直住在4085，但对酒吧的地理位置没有细致估算过；老板知道卢瑟夫的情况，又对自己的月收入迷迷糊糊，说明他要么过于神经大条，要么就是来酒吧还不满一个月。疑点有很多。
果然，又走了没几步，他就收到了刚才询问的回复：“今天下午2号点发生产权交易，疑似灰鸽死亡。”
今天下午？
霍泽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整个人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今天来这本来只是顺路，却没想到发现丢了个联络点，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却足够引起他的警惕。
地下城这个地方，还是水太深。
人类现存20多亿，刨去一二产业的大面积占地，显而易见，八个区的弹丸之地并不能满足全部人口的生活需求。
但不论是挖山还是填海都成本太高，并不现实。
一百年前有一位原德国裔的科学家提出了开掘地下的可靠方案，由此人类终于摆脱了循环性饥荒和爆发性传染病，开拓了更为广阔、廉价的生存空间。他的方案被沿用，发展至今已经十分成熟可靠，地下城的埋深也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稠密。从前进入地下城是万般无奈之举，现如今更多有一二积蓄的商人、辉煌过却黯然退出政界的家大势大之流愿意移居地下城，使地下城的资本积累越来越雄厚，循环越来越迅速。
但少数的“精英”并不能改变地下城鱼龙混杂以鱼为主的事实。这里实在是太深了，事到如今，地上政府的手伸到之处确实有限，地底人磨合出了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也有了自己的许多个冒牌政府。
不过各地和各地的大有不同，毕竟地底也没有区际高速，孤岛总是能产生物种隔离。
北京地下城大大小小总共有六个，金碧辉煌处从头顶一直蔓延到了地下四五千米。这个编号HR-4085并不能排上什么号，人口也不是最多，脏乱差整治之后得到过改善，总体上是很让上面的人省心的。毕竟地下再乱都没关系，只要人下去以后不再跟上面往来，就等于是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天然监狱。
但能让“上面”省心，不一定能让不想让上面省心的人省心。
霍泽压低了黑色鸭舌帽，果然在街角见到了那个等着他的女人。女人穿黑色中长裹臀皮衣，戴了顶宽沿圆顶黑帽，就是刚才他拿出照片问酒吧老板的那位。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被随手利用了，脸上堆满了笑：“先生，这边请。”
霍泽冲她微微一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拐进了黑暗里。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浓郁的黑暗中透出了房屋里特有的暖光，是那座教堂。女人低着头推开老教堂外围的大铁门，等霍泽进来后，谨慎地回头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跟在后面，才合上门轻手轻脚地踏上了通向教堂内部的长廊。长廊上照明灯闪着橘色的暖光排了一长溜，由于烧的是新型矿物燃料，不太稳定，忽明忽暗的光映在了女人的半张脸上。她藏在皮衣袖子里的手捏成了拳，不自觉地轻微颤栗了一瞬。
女人名叫阿莲娜，是教堂所有人卢瑟夫豢养在教堂一角的小情人。有时候卢瑟夫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总是阿莲娜在暗中帮手。卢瑟夫在4085有些势力，这些年来阿莲娜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见了不少常年出入黑市的人。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文弱，她却知道，这种人是最不容小觑的。
阿莲娜虽然没从老东西的嘴里听到一丝半点关于这个人的身份信息，却还是恭恭敬敬地问道：“卢瑟夫在后院，您是直接跟我过去吗？”
霍泽看着她：“我已经遵守承诺进到教堂里了，接下来该等中介人，你们没意见的吧？”
“没没没有，这是，这是应该的。”阿莲娜低头给卢瑟夫发了个“已到”的讯息，点头哈腰继续示好，“我陪您在这等吧，卢瑟夫应该带着人在里面清理仓库。”
阿莲娜也不傻，这句话威胁得恰到好处：你要是不进去，我们就冲出来。
霍泽不置可否，后背靠着白色的墙壁，墙壁上有金灿而细腻的纹路，看起来岁数很大：“最近没什么外人来你们这儿吧？”
“外人？”阿莲娜不防他突然提问，磕磕绊绊地说：“没有呀？都是些老客户。”
一阵冷风吹过来，霍泽不很舒服地把鸭舌帽更压低了点。他咽了咽嗓子，眼睛一直盯着不远的一盏灯。
阿莲娜被嘱咐过这位客人身体不好，此时亲眼看到，更觉得不敢怠慢，也放松了警惕，大了胆子凑过去准备关心一下：“您需不需要来杯……”
话还没说完，阿莲娜忽然感觉背后有阵劲风，随后一把军刀抵住了她的喉咙。背后的声音来自另一个人，格外沙哑：“别动。”
等她惊惶地反应过来，刚刚那个文弱的年轻人已经离开了，而她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
*
罗遥川又看了一遍冯秋实给他传过来的定位，双手插在口袋里，十分确定姓冯的过于不靠谱，欠揍。
这个定位有延时。
原本在罗遥川的观念中，要拿到霍泽的后台定位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他让冯秋实试试真的单纯是试试。没想到霍泽的个人通讯端既没有走政府加密通道，也没用军方联络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二级个人用户，一下就让他拿到了后台权限。
罗遥川今天晚上回到宿舍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半梦半醒之间打开了霍泽定位追踪，这一看把他给结结实实吓醒了：三维坐标，“霍泽”居然在地下两千米开外。
罗遥川好不容易追到地下来，十分钟前赶到这里，定位显示霍泽就在他前方十米的这家麦当劳酒吧里。等他破门进去一看，里面只有个快睡着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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