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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莫夭夭犹豫了一阵，才咬咬嘴唇问道：“姨母在宫里头总是叫她们欺负吗？”

淑妃抿了口茶水，垂下眼道：“怎么叫欺负呢？她是皇后，将来还要做太后，原就比我尊贵。我没儿子还好些，不至于让她成日里盯着我。”

寒蓁将自己的帕子递给莫夭夭，见她脸上似有些懊悔之意，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便叹了口气道：“娘娘，奴婢瞧着时候不早了，不如······”

淑妃也反应过来，唤了季夏问过时辰，便指着寒蓁朝莫夭夭调笑道：“瞧瞧你这丫头，你好容易来一趟，咱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催着你要走了。打量我要抢你呢，真真是个小气的！”

莫夭夭终于被逗笑了：“姨母别说，我与寒蓁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姨母若喜欢外甥女少不了要忍受这个小蹄子。”

一时莫夭夭便起来告了退，淑妃叫季夏送一送，直送到重华殿门口，莫夭夭才歉然道：“对不住，我原以为姨母过的是好日子，方才那话是我放肆了，倒惹得姨母不痛快。”

季夏赔笑道：“何苦来哉？姑娘原没说错话，这宫里头的日子总是要比外头体面许多的。不说别的，就说奴婢自个儿，也是因家里揭不开锅才卖身进了姑娘外祖家的。如今吃得也好穿得也好，可不比当初舒坦多了？”说着却叹了口气道：“只是在这宫里头，瞧见的是四四方方的天，见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成日里勾心斗角，没个消停的时候。便是皇后娘娘身为国母，也少不得为她两个孩子殚精竭虑。淑妃娘娘这么些年看开了，心里反倒比当初那几年好得多。”

风声呼啸，吹得季夏手中提着的灯一明一灭，寒蓁十分乖觉地接了过来，轻声道：“姐姐进去吧，这里有小宫女引路呢。”

莫夭夭扶着寒蓁的肩走了两步，闷闷道：“寒蓁，我有些害怕·······”

寒蓁正眼不见错地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地，生怕有什么石子绊了莫夭夭，一听她此言倒愣了愣，旋即笑道：“姑娘有什么好怕的，横竖有我呢。”

横竖有她呢，寒蓁心想，她好歹多活了一世，总不能还如上辈子一般不争气，连主子都护不住。只要是为了莫夭夭，她上刀山下火海的事都能做，只求上天垂怜，莫让她再一次饱尝失去她的痛苦了。

“······你真好，就像我姐姐一般。”莫夭夭抽了抽鼻子道，“可是，你怎么不为自己想想呢？”

自己？寒蓁心里打了个突，偏头想了想，才道：“我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如今连老子娘都没了，依靠着姑娘才有口饭吃。”又笑道，“姑娘善心，我又托外祖母的福在姑娘身边伺候久了，姑娘才觉得我与大姑娘没什么两样，可是说到底我和青蕤他们都是一样。”

莫夭夭眨眨眼，学着自家大哥的样俏皮道：“我瞧着寒蓁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您呐就瞧好吧，准没错的！”

寒蓁掌不住笑道：“大公子晓得姑娘这样学他可又要生气了。”

“不会不会！”莫夭夭突然凑过来，贴着她的耳朵道，“大哥哥若晓得我是为着逗你开心，指不定拿什么东西来赏我呢！”

莫夭夭呵出的热气扑在寒蓁侧脸上，叫寒蓁也有些脸热起来：“这些不着调的话姑娘拿来寻我开心，我可不依的！”

两人虽是说笑，但毕竟在深宫，到底也不敢大声说话。跟着那引路的宫女七拐八拐了一阵，主仆二人便到了皇后所居凤琉宫附近。

皇后将此次宴会的地点定在了自己寝宫，一来是显是抬举和婕妤，二来地方也大些，招待的贵女更多，可挑的人也多些。淑妃推说身上不爽利才没来，那宫女是在淑妃跟前当差的，此刻出现在这里着实有点说不过去，便匆匆离开。

凤琉宫本是太一城中最为华贵奢靡的所在，此时里外更是张灯结彩，金碧辉煌，倒将那黑沉沉的天给映得有如白昼。远处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想来是搭了戏台子供诸贵女们玩乐。

莫夭夭啧啧赞道：“虽不切时令，这也可谓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啊。果然是皇后住所，比之重华殿又是另一番景象呢。”

寒蓁也熄了手头的灯，咯咯笑道：“今日灯火如斯明亮，可不知姑娘那位‘灯火阑珊处’的妙人会出现否？”

莫夭夭气得要来撕她的嘴，寒蓁忙笑着闪避。一转眼，却见一抹靛蓝色立在花木扶苏之处，夏昭弦安安静静地在远处望着她，他的眼睛被灯火映得暖意融融，倒像是在冲她微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