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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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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曲慕陶费力睁开一只眼,抬头盯一盯又闭上,嘴唇上翘:“那四舍五入,我们也算有合作了,好歹名字一块儿出现过呢。”

“嗯?”姜由笑了笑,“睡吧。”

“之前你看的《解放》,推广曲也是你写的词吧?”

“嗯。”

“我看到放碟片的架子上还有好多,都是你参与过的片子,你这算收集癖吗,喜欢收集自己的作品?”

姜由无言,半晌拍拍他后背,言简意赅道:“睡。”

猜错了,有收集癖的人不是他,是姜成岩。

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独裁者突然敞开心怀,叫你去看他肺腑里的真意,无论对谁,都绝不算美妙的体验。“狼来了”尚说不过三遍,你总想他是另有目的,比如等你靠近,一口吞掉你,再嚼碎你。于姜由,姜成岩就是这麽一只猛兽。

凌晨两点,曲慕陶窝在姜由怀里睡熟了,可即使他睡得昏天黑地,被移动了一分,仍要原模原样再躺回去。姜由想给他转移到沙发不成,只好放弃,转而替他掖好毛毯,无意瞥见他睡衣领口往里的青青紫紫,底下铺着一身瘦弱白皙的皮肉,两相对比,活像这小孩之前遭受了天大的酷刑。

曲慕陶睡着或专注做事时,上嘴唇总是微微上翘,这使他一改平日颇为犀利的青年形象,显得有些稚气娇憨。原本年纪就不大,姜由见他这样,莫名心塌了一角,像有一根细软的羽毛搔着心口和嘴唇,痒意强烈。

他不再去看这个小孩,摸了本子到跟前,摊在腿上,目光朝前放空片刻,忽然一阵麻意从脚底窜到指尖,他面皮发紧,翻过新的一页,挥笔写下四五段,停顿一阵,接着往下写。

中途曲慕陶呜咽着动动身体,脑袋仓皇转动,像是梦里在搜寻,后来捉住姜由裤脚,攥了一会儿再松开,又睡了过去。

一首词写完整,不过十分钟光景。姜由木木的,回想自己先前也有一次灵感磅礴的时候,落笔即成词。尽管他内心抗拒承认,但事实不可动摇——他确实在怀里男孩的身上找到了暌违已久的灵感,那灵感有关年轻,有关热情,有关爱,是纯粹的,滚烫的。

词写完了,姜由却在歌名上犯了难,他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到适合的名字,试过几个,尽数划光。

灵感卡壳,他不再重复眼下这些无用功,小心将曲慕陶放上沙发,转道回了主卧。主卧有一张玻璃圆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

电脑没有密码,轻击两下空格键,显在眼前的便是一张剧场的宏观图。看视角,拍摄者应该站在台上,壁纸左右两边留有少许幕布,还有为了抢镜刻意扮丑的鬼脸女孩儿。是孙小淳。

姜由端详这壁纸,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看够了才打开邮箱,照旧写起他的“一切顺利”。

说来恍惚,他和曲慕陶偷偷留在红湾已有一小段日子,这“暗度陈仓”原是该心惊肉跳的,事实却是平静安和,好像无人所知。偶尔姜由会觉得这一切都虚假过头,曲慕陶也是假的——大抵是他心虚,因此碰见任何事,都觉得是旁人在诓他。

可人都是恐惧高空,又向往高空的,而姜由向往很多,不只是高空,他无聊、幻想、好强、冒险,无一不是他,同时,他也疑惑、简单、善变、诡辩。

到这时的这点,他则是恐惧。

虞伽说:今天许越给我打了电话,他不知道你在摩洛哥,托我给你带条口信,要你注意安全,你们前段时间是否有见面?他似乎不常同你联系。另,一切是否顺利?念你。

许越虽常在姜由面前提及虞伽,实际二人却很少有联系。这个当口,许越借虞伽的口要他“注意安全”,是在提醒他,或者说是威胁他。

姜由像被扒光了皮,仓皇失语,连一向公式化的回信都难以组织,他木偶般的写了一段,期间错别字无数。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回放映室,曲慕陶已换过一个姿势,毛毯缩在上半身,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他安静凝视,伸出指尖沿着脚踝骨向上抚摸,最后落在膝盖处。曲慕陶觉痒,翻过身,双眼紧闭,嘴唇张合,却没发出声音。

姜由捡起跌到地毯外的软皮本,打开今晚着墨最重的那页,望一眼曲慕陶,提笔在抬头慢写。

这是一首独属于红湾的歌,写海,写玫瑰,还写上帝,名字却是《摩洛哥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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