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2)
老太尉明白他此番前来,是为博取老太尉的认同与好感,所以即使身为名义上的天下之主,他亦不惜身份对老太尉敬奉有加。
但老太尉却问,圣上又何须如此?
一问之下,年轻的天子不免诚感羞惭。
老太尉年行古稀,仍心如明镜,而自己不过二九之年,却近乎虚与委蛇之态待人。
或许是多年在人前的乔装之态,已经让他难以真实面目待人了吧。
又或许,多年的真真假假,连他自己也忘了什么才是自己的真实面目,而只会矫饰以各种姿态,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了。
然而,虽皆有托辞可寻,但,这也是他之过啊。
杨明勖低头颔首,静静听完老太尉一席话,诚恳道:“明勖受教。不瞒老太尉,其实明勖此番前来……”
……
翌日早朝,凡只年节才会出席的当朝老太尉傅怀忠,上朝了。
朝上百官无不百思不得其解。
事出异常,必有来因。
太尉年迈,一生为大坤鞠躬尽瘁,乍一来朝,堂上天子也不得不礼遇有加,唤了宫人赐座。
老太尉身着太尉朝服,手执一杖,神色泰然。
众皆静默待老太尉出言。
天子御案边坐着的丞相文昭,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动静。
文越却是不由心中暗惊,这老头子怎么一声招呼也不与他打?莫非是有了什么变数?不禁望了一眼父亲,只见父亲面色如常,稳坐堂上,心中立时安定了几分。
正当朝上众臣皆在心中纷纷揣测太尉来意之时,老太尉终于缓缓开口。
“圣上,老臣今日来,是因念起了一些往事。见在朝众位似不曾了解,便想起来,不妨,咳咳……与诸公说道说道,咳咳咳……”
说着,傅怀忠咳嗽了起来,朝堂讲话,为让众人皆能听见,他也不得不声高几分,便自然引起了病体不适。
天子看着心中不忍,想做点什么,然众目睽睽之下,亦不由踌躇起来。
却是文昭开了口,只听他淡声吩咐道:“来人,为太尉奉茶润喉。”
宫人立时奉上温茶,侍立左右。
傅怀忠也不推辞,就着温茶饮了几口,将茶杯递回了宫人手中。
而后继续说道:“大坤至今,历经六世先皇,高祖马上得天下,太宗文治武功,明宗兴利除弊,文宗、贤宗励志守成,至先皇德宗,咳……”
宫人上前递茶水,傅怀忠抬手轻挡了,接着道:“……德宗广施仁政,周纳人才,造就四海升平,八方宁靖,终成大坤海内强邦之实,这盛世得来不易,德宗他……少年长于民间,颇解民间疾苦,是以为君以来,励精图治,事必躬亲,不过中年便青丝染白……他更爱民如子,边塞行走,深知战争苦痛,如非必要,便从不轻言战事……”
说到这里,朝上数十位大臣无不纷纷品出味来,俱是心中一震,这老太尉,久不出山,这一出山竟是要与丞相唱反调么?
“德宗曾道,百姓拥戴君主,是因君主能保天下安定,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少有愁苦。朕……乃大坤君主,大坤百姓皆是朕的子民,若朕当真如百姓传颂般,是爱民如子的明君,便应痛民之痛,苦民之苦。今虽大坤强盛,海内无匹,然……朕自问不可为虎狼之君。刀兵是祸,提起必使人伤。如今各国安定,无有大祸,是天下苍生之幸。朕……又岂能做这毁幸之人?
“德宗曾明言,人若未犯我,我必不犯人。是以我傅怀忠虽一生征战,却从未征过‘无道之战’……”
无道之战——此四字一出,百官无不心颤,老太尉如此放言,不就是在斥责丞相主兴的战事是无道的么?
无道——此乃何等深重的斥责!
从来安静埋头的御史大夫郭玉麟闻言,也不禁暗自抖了抖眉毛。
朝堂上一部分大臣此刻心中更是擂鼓不止,不是说丞相四子自小拜在太尉座下为徒,宛如半子,因而两家关系亲如一家么?怎么如今看来却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呢?
文昭闻言却好似不以为忤,反而举声道:“敢问太尉,何为‘无道之战’?”
有一朝官见丞相终于出言反击,便忍不住附和道:“丞相所言甚是,老太尉,此言差矣。”
众臣闻言纷纷看过去,以待其下文。
却不料他竟反观众人,似是再无话说。
众臣:“……”
丢人现眼的东西,文越不由当场瞪了那朝官一眼,把那朝官吓得一哆嗦。
傅怀忠也并不恼,活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势大者必有走卒,他又何必与这等人计较。
“国君无道,则社稷倾覆;臣子无道,则国家祸乱;战争无道,则贻害无穷……丞相可尝闻,国虽大,好战必亡?”掷地有声的一句。
“哦?”文昭倒也面色淡然,好整以暇地询问道:“那依太尉之见,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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