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2）

“懂啊，要不要我给你讲？”

“要的。”

“那你数学笔记也给我复印一份。”

“喏，拿去，不要给别人。”

于是学校的贴吧里当天就有了明码标价的模范笔记，吴源趁住校生晚自习的时候，在那些好逸恶劳的后进生中宣传了一下，立刻有人钱货两讫。

当然皎皎浑然不知，她在认真地考虑很快就要面临的分班选科的问题。

这是高一下学期，离高考似乎还很远，可是近在眼前的文理之分，却多少也会对两年后的决战产生关键作用。她对世间万物的运行逻辑都充满好奇，人文的光辉也让她心驰神往，如果选文课，那必然放弃了医学、建筑、航天、机械这些有意思的专业，如果选理科，也一样要放弃一半的选择。

她咬着笔杆，看着窗外随风沙沙摆动的树桠，月亮升得很高了，万籁寂静，只有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亮着，她的思绪在晚风中漂浮不定，那么大学志愿呢，大学想学什么？还有乔乂，他数理化那么差，他会怎么选呢？

期中考试之后，学校依照惯例安排了一次游学，选定附近城市的一所知名高校，组织全体高一学生去参观体验。今年选的是华亭大学。

同学们都是第一次进到大学的校园里，广场上矗立的五颜六色的活动海报，图书馆外络绎不绝的人流，站在树下大声背诵专业术语的备考生，还有正和同学做小组讨论的、中文流利的留学生，这样自由，这样生机勃勃，电影里、小说里那些他们还分不清楚真假的影像都近在咫尺了。

皎皎排在女生的最后几个，乔乂从后面男生的队伍里悄然跟上来，蹭到她身边，“你想来这个大学吗？”

皎皎一看是他，苍翠的树影在他头顶，白花花的光斑落在眼中，给他描了一圈耀眼的光芒。她立刻揪住了书包带子，紧张地不敢看他刘海后面闪闪发光的眼睛，“想的。”

“那我也来。”乔乂骄傲地扬起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嗯，好啊。”皎皎心里甜丝丝的，笑弯了圆圆的眼睛，可是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考得上吗？”

乔乂被问得热血升腾，用力一捶自己的胸膛，“我会考上的！”

“嗯，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加油。”她笑得更甜了，鼻尖上堆起可爱的褶皱。

乔乂想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可惜周围有太多同学老师了。等将来一起在这么空旷自由的学校里的时候，他一定要每天都跟她说，你真好看，又笨、又呆、又好看！笑的时候好看，不笑也好看，对我笑的时候最好看，说很多遍，让很多人知道，也让很多人都羡慕。

“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我还没想好。”皎皎正在为此犯愁，她低下头，看脚下石砖上刻着的校史年份。

“你数学、物理都这么好，学理科吧，不然多浪费。”乔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低垂的后脑勺。

“可是你适合文科对不对？”皎皎急切地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嗯，理科的话肯定考不进华大啦。”乔乂笑着跳起来，摸到头顶的香樟树，发出了哗啦啦的一阵响动。

“那大学志愿呢？大学你想学什么？”

“不知道，想那么远干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呗。”乔乂往后跑了几步，回到了男生的队列里。

皎皎还在犹豫，华大的校园令她神往，但是周遭林立的建筑，有异国情调浓郁的外语楼，造型摩登现代的艺术院，附带广袤花园的文学院，还有立着一座爱因斯坦塑像的、显得尤其高深的物理楼，哪一道门是她发自心底想推开的呢。

回到学校以后，常老师在放学前通知了家长会的时间，严正告知大家分班的紧迫性和重要性，要求全体家长准时出席，把分班的事提上日程。

梁女士特意请了半天假，提前到学校拜会各位老师，皎皎到了普通学校终于挤进了尖子生里，她又欣慰又心疼，格外想听听老师关于分班的意见。

皎皎不知道妈妈提前来了，还是照常放学收拾东西回家。乔乂因为有太多不合时宜的作业、卷子、野书不想让家长看见，今天难得地收拾了半天，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和皎皎差不多时间走出了教室。

吴源也不敢在校门口遛弯了，生怕遇上从公司赶过来开家长会的吴总和吴太，乖乖驮着一包东西遁到了宿舍区。

校门口围满了形形色色的家长，路障外也停泊着各种机动车和非机动车，皎皎穿过人群时，又看到了上次花坛上的那个女生。

她还是穿着一身染得色彩斑斓的衣服，头发是奇异的灰青色，胡乱扎了个丸子，脸色红润，嘴角咬着细细的烟，悠闲自得地站在马路牙子上，时不时地低头踢脚下松动的路砖。

她侧对着校门，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一种不安分、不拘束的因子从她身上弥漫开来。也正是这种自由自在、轻松健康的气质，充满了肆意张扬的活力，让皎皎又羡慕、又害怕。

皎皎低着头走，不停偷偷地偷看她。可是谁知道会被察觉呢，她忽然转过来，就和皎皎瑟瑟无辜的眼神迎头撞上了。

“小妹妹，你一直在看我吗？”她红唇翕合，吐出那截烟，捏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