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1/2）
苦海无涯险山恶水, 岩石嶙峋，外人单看这地理环境, 便会觉得这内部定也是穷山恶水，寸草不生，可是随着这里的村民一代一代的辛苦耕耘，竟真将这里头改造成了一方世外桃源。
此间内外完全是天壤之别。
齐思音负手而立，于山岗上向下俯瞰, 阡陌纵横, 星罗棋布，村庄之景尽收眼底。
上官无衣费了些时间才找到这里：“师父。”
上这山岗的小径被荆棘杂草覆盖，若不是极为熟悉此处地形的本村人，很难会找到这里。
上官无衣这一路披荆斩棘, 衣服都被勾破了几处, 还险些跌下山崖去。
他好不容易走到齐思音跟前, 见齐思音一派淡然，与些许狼狈的上官无衣相比, 齐思音毫发无损。
上官无衣整理了一番仪表才敢到他跟前：齐思音不喜他仪容不端，他从小便教育上官无衣他是要成为仙道第一人的人，不仅要比常人更刻苦练功，言行举止也要端庄得体。
从前面对齐思音时, 上官无衣总感觉到无名的压抑，他对齐思音也是害怕多过敬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齐思音的时候, 他总想与他更亲近些，可是齐思音身上太多谜团，他即是困惑，又本能的恐惧。
“师父。”
齐思音回过头来看他：“无衣。”
上官无衣发现，自打他告诉齐思音自己的不适后，齐思音对他愈发温柔起来。
他突然很想问问齐思音，自己究竟得的什么病。
这世上他谁也信不过，他只信齐思音。
上官无衣问道：“师父，我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齐思音道：“你娘在怀你时身体有恙，连累你也身体虚弱。”
上官物总觉得齐思音说起自己娘亲时语调怪怪的，而且齐思音这两句话也并未说明他究竟得的什么病。可是齐思音不说，上官无衣也不再问了。
齐思音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上官无衣直觉或许这件事就与他的身世有关。
师徒俩在山顶上看了会儿风景，寻出来的阿青在山脚下大声喊道：“吃饭啦！”
他们回去时，阿青正在摆碗筷，她摆了五副碗筷，忽疑惑道：“咦？我摆五副碗筷做什么？”
说罢，收了一副回厨房，上官无衣此时极为心虚的看了齐思音一眼，见齐思音仍与往常一般，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闻瑾在齐思音出现后便不再现身，而在自己失踪之后，天音门只发出了对自己下落的悬赏而未有闻瑾，这事想来就十分蹊跷。
上官无衣揣测，齐思音对闻瑾的身份恐怕是有些知情的，否则闻瑾也不必在齐思音到来时突然消失，还谨慎地抹去了阿青的记忆。
傍晚时分，上官无衣犯难了，先前他与闻瑾同住也就罢了，眼下总不能让他那高山上的师父也委屈与自己一同睡在破败的一间房里吧。
不料还不等上官无衣想出个解决方案来，齐思音便提出要回天音门了，马上天就要黑了，上官无衣极为担心，枯叶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不肯出来，晚饭也没吃，阿青担忧的不得了。
况且，明日就是第七日，自己也不能在这时候抛下这对孤苦无依的祖孙两。
上官无衣与自己说了这样一个不能走的理由，可是内心深处他好像还有什么不能正视的念头。
齐思音也并未勉强上官无衣与他回去。
上官无衣将人送走，经过陈芸家时，齐思音停下了脚步，上官无衣顺着齐思音的目光望去。
正巧看见他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个妇人——陈芸她娘，今日陈芸
她娘穿了一件绚丽夺目的大红衣裳，正俯首在院子里侍弄花朵。
上官无衣才发现，这花好像是新栽的，其中一种，竟还是他们天音门有的品种，名曰袖花，这在整个仙道都很少见，天音门中的袖花栽种在齐思音所居住的放鹿台后，珍贵异常。这样的东西，苦海无涯里怎么会有？
上官无衣细细打量，只看的见那妇人的侧脸，她今日好像还抹了胭脂，红唇似火。
倏的，那妇人侍弄完花朵，抬手固定了一下头上的发簪。
齐思音身形一顿。
上官无衣出声喊道：“师父。”
齐思音淡淡道：“走吧。”
临走时，上官无衣又回头看了那妇人几眼，刚刚好像感觉师父的情绪有些不对，是他的错觉吗？
再一次回头时，上官无衣正见那妇人立在柱子前对他笑，唇角微扬，唇红夺目。
将齐思音送到山口时，齐思音从怀中掏出一瓶药。
“其实为师此次前来是为了给你这个的，若是我没记错，你的药应当快服完了。”
上官无衣心下动容，齐思音真当是满心满意的记挂着他。
目送齐思音离开苦海无涯时，清风乍起，吹动着齐思音的衣裳，将他的身影勾勒————上官无衣这才注意到，齐思音比上次见到的更清瘦了，如今的他单薄的随时便会羽化归去似的。
上官无衣心念一动，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到山道上时喊了一声：“师父！”
立在悬崖边的齐思音回过头来。
上官无衣的喉头莫名有些哽咽：“弟子很快就回去。”他顿了顿，又道，“师父，我看着你走。”
齐思音点点头，末了，他突然说了一句：“好孩子。”
齐思音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一行清泪划过上官无衣的眼角，他无知无觉，仍旧立在原地。
直到闻瑾出现为他拭去眼泪：“师兄，你哭了。”
上官无衣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师兄为什么哭呢？”
上官无衣转过身去，他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为什么。
好像很多年前，他就曾来过这里，曾经这样看着那个白衣人走在这条千难万险的山道上。
他看着那个人坚忍不拔的模样，也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
上官无衣低声道：“他是第一次对我说那三个字。”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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