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2/2）

他说这话时闷闷不乐的样子，但很快就振作起来，快活地将碗筷收好，放进水池中。

“钟点工明天才会来。”秦格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我。

我问他：“这几天的饭菜也由他们准备吗？”

“不是的，”秦格一边将一只小巧的纸袋放进冰箱一边回答我：“饭菜是妈妈出发前准备好的。”

我有些惊讶，吴杨枝在我的推测中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应该是一个擅长督促孩子取得好成绩但并不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孩子的女人。

环顾四周，室内的环境设计得温暖宜家，错落得体的点缀也体现了主人的巧思与用心，秦林生前并没有花多少心思在他的家庭上，那么做出这些的无疑就是吴杨枝自己。

“你父母的感情好吗？”我朝着秦格的背影问道。

他并不为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惊讶，反而像早已知道我会开口：“父亲在家的时间不多，但爸爸妈妈没有吵过架。”

他敏捷地端着茶点来到客厅，像一尾青鱼绕过水池中无声的暗流，绕过我的发问。

哈，我忍不住有点想笑，他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有开朗的笑脸和聪明的头脑，这让我更加欣赏他，以及培育出他的母亲。

“纸袋里是给妈妈的蛋糕吧？”我询问道。

“妈妈明天回来得会很早，明天买就来不及了。”秦格自如地回答我的问题，一面将精致丰富的茶点摆开来。

和他的母亲一样，这个孩子面对父亲的死亡持有一种不寻常的漠然甚至快意，母子两的悲伤恐怕合起来都不及方秋的十分之一，这种情绪让我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想，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合谋害死了秦林。

但这实在是个荒唐的猜想，且不说秦格今年只有十三岁不到，那天的炼乳秦格也确实食用得比秦林多，但他没有剧烈的反应，甚至在当天下午秦林死亡的时间正在参加一场竞赛，与此同时，吴杨枝已经抵达大洋彼岸的工作地点，两人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

如果说秦林上午摄入的蜂蜜还不足以让他丧命，那他孤身在家，又怎么可能去继续食用唯一可能含有蜂蜜的炼乳？

正在挣扎于受困的思考的时间里，雨渐渐停了，我面前的茶冷清地停在杯中，秦格依然含笑望我，却只叫我想夺门而出。

草草地告辞，秦格倚在门边将一把伞递给我，乖巧开朗如旧，他灿烂地笑，含着阳光一般，眼底是一片寒冰。

“叔叔再见。”他这么说着，合上了门。

吴杨枝会为自己在家的孩子做好所有饭菜，必然不会叫他毫无保护地独自在家。

那个孩子并不是因为心无城府而让我进屋，他因为要让自己尽可能地安全而进屋，因为要为母亲获取帮助而进屋。

她或许就在那一边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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