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1/2）

源赖光把伏在地上的美都抱起来放到内室的床榻上, 美都挣扎哭骂，他巍然不动，似乎那些指甲都没有刮在他身上，在脸上连一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那些鲜红的指甲印子没法留在他繁复的狩衣上, 只能在他的脸上短暂停留。

源赖光觉得这个疯女人是想扇他巴掌, 又缺点力度，只能靠指甲这样的东西, 他压着脾气说服自己不要和她计较——如果她真的敢扇他再另当别论。

他在做一个兄长该做的一切事情，无论源美都怎么想，他自己觉得他什么也不欠。

和室没有空调暖气, 天气有些凉下来，他甚至还帮源美都把被子盖上了。源美都一把扔开被子, 瞪着眼睛和他对视，像是什么怒极的野兽。

“你不用这样装模作样，我从来都只要我哥哥！”

源赖光半敛眼帘, 璀璨的笹龙胆家纹在他手上闪了一瞬，下一秒源美都就乖乖躺好不再动了--她的四肢和躯干被咒术定住了。

源赖光这才重新给她盖上被子：“随便换个人像你这样做, 我都不可能忍到这一步, 你别太过分。

关于你哥哥, 呵，该我来还么？是谁的责任你心里清楚，不过就是怯懦地推卸责任罢了，可我也会烦你。你已经十六岁了, 和成年没有什么差距，之前我当你还是孩子，可你已经能自己决断生死了，那就不是孩子了你懂么？

对源氏的孩子，我或许宽容，可源氏没有一个成年人敢直视我，更不要说你今天的举止，简直是直接求死。

我不会再纵容你，这些年我对你仁至义尽，还望你好自为之。”

源美都一直都知道，源赖光在她面前已经算是温和，今天乍然看到他真的动怒，居然也吓住了。源赖光说她不是孩子了，问她懂么，那一瞬间她被他的眼神吓坏了，那是看死人的眼神，她几乎以为赖光真的要杀人，他自己即是□□一样威势压人的男人，杀人又有什么奇怪呢？

在他那恍若血色的眼眸注视下，逐渐不敢哭出声了，只是小声抽噎。

他转身出去，在门口处整理衣衫，并吩咐巫女：“把碎渣收拾了，喊人来给她医疗一下擦伤。

一周之内，她不能踏出去一步。

对了，看好她，自杀也是不许的。”

在现今的源氏，没有人能不经源赖光的允许就擅自去死。

每一个人，包括源赖光自己，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家族里都不止是自己而言，作为个人而存在的部分被无限压缩，每个人都只是源氏而不该有具体的名字，不为源氏发挥任何价值就擅自死去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源赖光走了之后，巫女去看源美都。

“大小姐，用餐时间到了，我将饭食放在此处了。”

源美都没有应答，她醒着，四肢也已经可以动弹了，却像个过家家里的僵硬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只有无尽的眼泪从她眼睛里流出来。

巫女立在一边，过了很久才听到很轻一声：“你去歇着吧。”

巫女犹豫了一下，有些心疼。

她可以算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从来没见过大小姐这么激动。大小姐就像是天生的女巫，总是站在人群以外的地方，淡淡的，有种万事万物不入眼的游离感，好像什么也不喜欢，什么也不想要，心性干净得就像小孩。

但她有种很执拗的狠劲，有飞蛾扑火的惨烈和殉道者的执着，她之前觉得这样的执拗用来信奉神应当很好，今日却觉得，大小姐并不适合做巫女，她有那么多的悲伤和偏执，这样的人神是不喜欢的。

犹豫再三，她劝道：“您何必和家主置气呢？家主待您极好了，就是

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兄长，也不过如此了。若有什么事家主不能顺着您，那也一定的没办法的事情。”

“你出去！别给我提源赖光！滚！”

怎么能一样？源赖光和她兄长如何能相比？！起码她哥哥绝对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哭。

如果是哥哥在，他一定温柔地搂着她安抚她。

不，如果哥哥在，没人会让她哭！只有有哥哥在这里，无论如何她都会笑的。

源赖光给她锦衣玉食，居然就敢说自己尽了兄长之责，他懂什么叫兄长么？那根本不是用责任来概括的。

源美都知道自己不讲道理，可这样的事她如何讲道理呢？她不过是个年幼丧父和兄长相依为命的孩子而已，从小就没有什么有出息的愿望，兄长说着那些宏图那位未来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意义，唯一有意义的是她要始终同哥哥在一起。

她最珍稀的，也不过是幼时和哥哥撑伞走在风雨里那一段时光而已。

那时候比她高稍许的哥哥紧紧搂着她，艰难地用伞护着她，雨水噼里啪啦打了他一脸，可他只管低头哄美都。。

他说：“美都别怕，风吹不走你，哥哥抱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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