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男孩与魔王（2/2）
祝老太叹了一声：“难。他什么也想不起来，怕是因为死亡，意识溃散了大半。旅行者的能力虽说种类繁多，但一旦和意识牵扯上关系，大多无能为力。我看他现在这样也没什么问题，不如——”
祝老太还未说完，江锦激动地打断了她：“不！这不是原来那个他！”
许久，祝老太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祝奶奶！我求求你，你一定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复原他，对不对？”
“即使你这样说，我也……”
房间里蓦地响起“咚咚”的磕头声，还有祝老太慌张的说话声。
江锦言辞激烈：“祝奶奶，求你帮帮我！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那时候，桓卓然呆呆地站在房间外，脑海中空白一片。
他从不知道自己之于江锦，不过一个累赘……
他听祝老太说：“哎！你这是何苦呢？”
江锦没有说话，祝老太缓缓道：“最近论坛上有个传闻：一个‘神秘人’正在招收亡者们参加一场比赛，最终的胜利者会实现他梦寐以求的愿望，或许你可以去试一试。”
“怎样才能找到这个神秘人？”
“方法很不可思议，需要在睡前默念三遍‘我是一个大蠢货’。”
“……”
许久的沉默，江锦艰难地说：“祝奶奶，您没骗我吧？”
“这条消息是由一个相当可靠的账号发出的，但可信度到底有多少，我不敢保证。反正|念几句话也不会少一块肉，你如果下定决心，可以去试试看。”
桓卓然听到这里正准备离开，房间内的对话变得奇怪起来——
“……小锦啊，祝奶奶有件事想要劝劝你。”
“什么事？”
“祝奶奶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他……让卓然这小子复原？一旦卓然复原，你和他注定渐行渐远，又是何苦呢？”
“你在说些什么？”
“小锦，你和卓然现在都是亡者，在梦境世界的漫漫长路上，结个伴互相照顾我也放心。如果卓然复原，一定不愿再和你一起，或许又会去寻死，不如让他这样好了，你觉得呢？”
江锦的声音在发颤：“我为什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卓然……这孩子看起来坚强，其实脆弱的很，他没办法接受成为亡者。成为亡者，意味着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再也见不到他的家人和朋友们。一直以来，他在梦境世界如履薄冰，才会有那般成就……”
祝老太的声音很轻：“我想他或许是抱着求死的心态救的你……不然以他的能力，怎么会轻易被异端打败……”
“闭嘴！”江锦突而怒吼一声。
桓卓然听到奇怪的重击声从房间内传出，同时伴随着江锦愤怒的咆哮：“死老太婆，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几年都没遇到一个旅行者，这么巧遇到你！你是那贱人的师祖吧！情敌的祖宗八代我都调查得一清二楚，里面就有一个姓‘祝’的老家伙！”
祝老太不知说了些什么，桓卓然听不清。
江锦愤怒地叫喊着：“没错！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我不骗你，你会对我推心置腹说那么多东西？你个老滑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什么都不剩，只剩他！你们居然还在打他的主意！”
“……”
“我不信！我才不信你说的话，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江锦从房间内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她神色惶恐不安，满脸都是血迹，甚至没有看见同在走廊中的桓卓然。
待江锦离去后，桓卓然缓步走入房间内。
他看见祝老太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头被压书石砸出一个坑，已经奄奄一息。即使如此，在发现他后，祝老太依然慈爱地看着他说：“卓然……来……”
他忐忑不安，默默走到祝老太身边，轻手轻脚扶起祝老太瘦弱的身体。
祝老太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力气意料之外的大：“卓然，别怕……这不是真的死亡……你要好好在梦境世界活下去……你的家里大家会帮忙照顾……不要担心……”
“我不是‘桓卓然’。”
这是他第一次否认起这个身份。
他的内心深处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恐慌感，他不想成为他们口中的桓卓然，不想去承受另一个人复杂而沉重的过去。
“……奶奶看你没事……就放心了……”
“我不是桓卓然。”
“……奶奶年级大了，活不了多久……也会变成亡者……奶奶以后会想办法来找你，不让你孤单一人……”
“我不是桓卓然。”
“……奶奶……懂……你不怕，奶奶只想你好好活着……”
“我不是……”
“……你的心是好的……哪怕……不是他，也不该糟践自己……”
“我……”
“……你不开心……会皱眉头……奶奶知道……”
“……”
“卓然……你要开心地活着……等奶奶来找你……”
“……”
“卓然……你能再喊一声……奶奶……”
“……奶奶……”
“唉……”
祝老太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留下一行泪。
他不快乐，祝老太没有说错。
可他却离不开江锦……
他知道江锦的残忍和疯狂，也打心底地厌恶她的滥杀。
但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不能指责江锦，那只能是他。因为自他能够记事起，他看到的全然是江锦对他的付出。
没有江锦，他活不到现在；没有江锦的残忍和疯狂，他或许早已成为某个梦境世界中一具不起眼的尸骸。
他离开，对不起江锦的付出，不会开心。
他不离开，依旧也不会开心……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开心是什么感觉。
然后，他遇到了那个没有脸的男人——
“只有弱者才会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强者可没空思考这些无聊的对错，他们都忙着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梦想？”
“你有梦想吗？”
“……”他似乎从未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无脸男说：“那就去寻找你的梦。当你找到你的梦，你会发现此刻的苦恼是多么可笑。当然，以上只是我个人的浅薄之见。我不习惯与弱者交谈，他们大多像你一样陷入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一生碌碌无为。我更喜欢为了完梦而拼搏的强者，哪怕在常人看来那只是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不过你还是个孩子，对孩子我要耐心一些。”
“我不是孩子！”他强调。
“乖孩子，你该去睡觉了。”无脸男像是嘲讽般，打了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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