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敛臣 > 荃不察

荃不察(1/2)

目录

夜幕四合,院中梨树裁剪着圆月,屋内烛火慢慢地烧。

李承玉靠在窗边的小榻上,缓缓地翻过一页书,然后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唐寻替他煎着药呢,闻言也不回头,道,“少爷,您今晚都问了第八回了。不是我说您,没准少夫人今儿跟娘娘玩得开心了,就回来晚些,您别老这么催催催的。”

早些时候,皇后便叫人来支会过一声,今日谢枝就留在玉津园用晚膳了。

李承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小几,像一首不成调的零落的曲子,遥遥地应和着夜风中打着瑟瑟拍子的繁密树叶。

他还是不安心,于是把书搁下了,准备到院里去看看。

远处却像有一团混乱的脚步逐渐近前来了,甚至混杂着一点女孩子沙哑凄惨的哭声。

李承玉觉得自己心中隐隐的不祥,破开了困锁着它的重重迷雾成真了。他连件外衣都来不及披上,步出屋外,就看见几个家仆担着个架子进来了,上头躺着一个衣裳破烂血迹斑斑的人。他认出了那是谢枝。

他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稀薄的血腥味叫他镇定了几分。他让人把谢枝小心抬到床上去。方大夫自门口便一直跟着。等把人安置好,方大夫才上前拿了剪子把本来就碎得不成模样的衣裳剪开,露出谢枝后背血肉模糊的惨状,伤处甚至还有一些碎石子和草根草屑。

谢枝早就痛得昏了过去,此刻趴在床上,有着细小划痕的脸,被血迹和泥灰涂抹得一塌糊涂,一双眼紧紧地闭着,隐约还能看到干涸的泪痕。

唐寻从谢枝被抬进来的时候就怔住了,此刻又忙去扶着李承玉的半边身子,然后朝此刻被吓得哭哭啼啼的骊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骊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答话时也哭得抽抽搭搭的,连话说得都有些混乱颠倒,“是……是宫里的人送来的,说是用了晚膳之后,陛下非要继续骑马……少夫人没法子,只好陪着一起。结果……结果不知道怎么了,玉津园里关着的灵犀跑了出来,就惊着……惊着了。少夫人的马被吓了,就把少夫人甩了下来……可是马镫子还把脚卡住了,硬生生把少夫人拖了好久……”

只是这般说法,就能想象到当时情况的凶险。

李承玉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方大夫替谢枝清理伤口,露出可怖的原貌来。谢枝尽管在昏迷之中,依然痛得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唐寻却替他担心,于是又对骊秋道,“你先看顾好少爷,我去熬碗安神的药汤来。”

李承玉想,阿枝平时连手被针扎了一下都要喊疼,要闹脾气让自己给她吹吹,被马拖行了那么久,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当时心里该有多难过多绝望?他攥紧了胸口的衣物,觉得里头的心也被人狠狠地攥成了一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少爷,”唐寻刚出门又跑了回来,额头上不知是急是气,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外头来了几个太医,说是宫中派来的,要帮少夫人诊治。”

李承玉无言的背影,仿佛巨变的中心一般,酝酿着一种沉默的爆发。但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出了门,站在檐下。

夜风吹乱了风灯的烛火,明灭的光影在每个人的脸上游移着,像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荒唐的戏。

为首的是徐问行,他清了清喉咙,吊高了嗓子,“传陛下口谕。”

无人反应,站在李承玉身边的唐寻也愣了愣,不知道平日里恪谨守礼的少爷今日是怎么了。他正犹犹豫豫着要不要跪下去,却感觉自己后领子被李承玉提了提,于是刚要弯下去的膝盖又直了起来。

他侧过脸,看到李承玉紧绷的下颌线,像一把开了刃的匕首的刀锋,在月辉之下凝出一种决绝和残忍来。

徐问行注意到了李承玉的动作,但他心思向来活泛。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若真要叫他跪,恐怕最后吃苦头的还是自己这个当奴才的。于是他状若无事道,“念李公子身患旧疾,免于冗礼。”

“因守官不力,致恶畜逃窜,匹马惊骇,误伤夫人。事在意外,然朕心甚虑,故遣郑知芳等诸判局为其诊治。”

徐问行说完,知道这趟有些古怪,也不敢等一句“谢恩”了,给身后的谢知芳递了个颜色,示意他近前来。

只是郑知芳还没能迈上几步,李承玉却已步下了石阶。他清隽的面容在月色下本有种朦胧似幻的风情,却被他冷硬的神色划开了一道裂痕。萧索的病躯在阴暗的夜里更显得孱弱,迈的步子虽慢却稳。

他走到徐问行面前,“事在意外,君心甚虑?”

徐问行站在他的影子里,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寒战。他没敢说话。

满地的月光像初秋的霜,夜中分明不寒,却又叫人发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