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赠（1/2）

夜色已深，福宁殿的烛火熄了大半，只有几盏连枝灯台还燃着火光。殿中无旁人，皇帝就穿了件雪白的寝衣，未束的发迤逦在衣上，顺滑如一匹上好的锦缎。他坐在灯台边的软垫上，手中拿了份南方的兵力布防图，看得认真。

寂静的夜里，忽然划过一声凄厉的夜枭声。

皇帝往窗外看了一眼，瞳孔里盛着的两团火光微微跳动了一下。然后他取过边上一件墨色大氅披到身上，就从福宁殿的后侧门出去了。

殿后的海棠已陆陆续续地开了苞，月光下褐枝白花，蕊瓣上还沾着夜露，隽永如一副水墨，显出一种清冷的味道来。那花树下隐约有个人影，见到皇帝来了，便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

若是谢枝在场，便能认出这人便是赵彧。

皇帝从大氅里头伸出只白玉似的手来，示意他起身，“这么晚了，有何事禀告？”

赵彧答道，“打扰陛下安眠，臣罪该万死。只是有两件要事，一定要尽快告于陛下。头一件事，是静海那边又出了事，魏恒软禁的静海国主百里琛，失踪了。”

皇帝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赵彧亦是蹙着眉，“据说有段时日了。只是那个魏恒一直派自己的心腹守着那座宫殿，死死地捂着消息。要不是前几日有个不晓事的宫女误闯了进去，被我们的探子发现了端倪，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皇帝手指搭在氅衣的边上，身形如身侧的棠树一般萧条似的，“那那个百里琛现在有消息了吗？”

赵彧摇头，“魏恒之前一直暗中派人搜寻，但是现在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应该已经出了静海。一旦到了大晋的地界，魏恒要找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我得了消息之后，就立刻派人去搜寻了。但是……”

但是，别说是魏恒了，就算是皇帝自己，大晋国土广袤，要找一个人就如大海捞针一般。更何况，这事还不能摆到台面上来做。

只是皇帝也知道这事虽然要紧，却也急不得，于是转而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没有那么严重了，赵彧之前紧绷的面皮也松了几分，“在相府的探子来报，说李渡今日突然去了库房，出来之后神色有几分古怪。于是他进去查探了一下，发现静海送给李渡的那几箱子丝绸底下，铺了几层金砖，加起来怕是价值不菲。”

皇帝听完这件事，侧过脸若有所思，然后嘴边忽然漏出一声轻笑来，“这事办得好。”他眼珠一转，又嘱咐道，“朕回头多给你派些人，一定要尽快把那个百里琛找出来。”

而且，一定要赶在李渡想出脱身之法前。

……

屋里晴光正好，却闷着一团低低的抽泣声。一个丫鬟略提起裙摆，匆匆地跑到了外间，朝焦急踱步的夏洲禀道，“回老爷，大夫说了，二小姐性命无虞，就是这几天都起不了身了。”

夏洲一听，顿下了自己的步子，阴沉了半晌，回身一巴掌甩在跪地的夏月杪脸上。他伸手指着，怒极反笑道，“好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我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对自己亲妹妹下手的畜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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