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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春节前的一段时间,医院忙碌得让人难以想象。
作为家在本地的青年单身狗,面对科室里那一干要么家在外地要么上有老下有小的同事们,任匪石向来是不好意思去参加节日排班抽签的。可以说,自从正式做了医生,他就没有正经在家里过过一次春节,每年三十和初一的夜班他总是一声不吭地接下来。
大家都说他人好,稳重,厚道,其实只有任匪石自己知道,在他眼里春节跟其他日子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也没觉得一定要跟谁在一起吃吃喝喝才叫过节。他以前不知道在哪儿看过一个心理学方面的文献,据说超过半岁之后被人收养的小孩在成年之后很难与人结成真正的亲密关系,换句话说他们看谁都是陌生人。
任匪石觉得有点扯淡,他认为自己只是天生冷漠,再加上比较善于克制而已。
白班跟晚班的交接时间是下午五点,但一般来说任匪石都会在下午三点半就到岗,也算是好人做到底,让其他同事可以痛快点过节。
因为大儿子工作性质特殊,以往年三十潘舜华都会把家里的年夜饭挪到中午,让他跟家人一起吃过午饭之后,慢慢晃去医院值班。今年他搬出去住,房子是师父华云舟名下一套不到六十平的小两居。那是医院八十年代建的家属区,听起来仿佛有点老破小的感觉,实际上是靠近二环地铁边的房子,妥妥的有市无价稀缺资源,他就象征性地交点租金,简直能让快被上下班早高峰折磨死的同事羡慕到头掉,纷纷都说你这就是华太师的亲儿子待遇啊。
华云舟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在麻醉科上班的独生女儿华采祁。因为华云舟对任匪石青睐有加的态度过于明显,有时候大家难免会疑心华主任莫不是在招上门女婿。华云舟对此也略有耳闻,当时老头在科室里鼻孔喷着气说什么玩意儿,华采祁你们这些家伙是不要想了,你们谁能一分钟打一百一十个结我也把二环房子借给他住。
一分钟打一百一十个结是任匪石创造的手速记录,其他人好一点的撑死也就是八九十,在医疗水平相对差一点的地区一分钟只能打三四十个的医生都不少。从专业角度来说,华云舟偏爱小徒弟完全有理由。
其实任匪石也并不是成心要占师父这个便宜,他很清楚华云舟让他住在单位旁边无非就是意味着两点一线随叫随到,有点什么事能省去路上奔波的时间,完完全全的包身工。老头除了单纯的爱才惜才再加上超级工作狂之外,并没有其他意思。
忙得天昏地暗的岁末,任匪石都来不及注意余睿阳返乡已经第几天。到了年二十九晚上他下班之后只觉得屋里屋外异常清净,难得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醒来一看时间都过了九点。他昨天就跟潘舜华打过电话说三十早上会回家,怕她过一会儿又开始催促反而心烦,于是匆匆出了门。
这个时节路上基本可以用万径人踪灭来形容,又遇到一路绿灯,直让人痛快万分——这顺溜到飞起的路况,最多不过十分钟,就能到家了。
谁知车刚开上二环,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以为是老妈这么早就开始催,任匪石戴上耳机皱了皱眉头。接通了之后发现是今天当班的师兄,说是突然来了个比较要命的急诊手术,他们现在人手不够,华云舟要他立刻过去帮忙。
普外属于手术室眼里的“四大恶人”亚军,手术频次排名仅次于创骨,这种哪怕是在吃饭拉屎也会随时随地被弄去干活的事情一直稀松平常。
任匪石挂了电话,慢慢找了个路口调头,心里明白今天这顿饭大概率是吃不成了。如果不是活儿真的特别棘手,师兄不会在这种时候非要把他叫回去。他可以想象即使自己解释了是因为工作,潘舜华估计还是会想要揍他,最可怕的是又要误会自己是成心气谁——天地良心,他今天的确是真心真意想要回家的,但看情况这个除夕他极有可能要在医院待上一整天。
果然等他回到医院跟潘舜华一通电话说了这事,空气中的氧含量仿佛立刻锐减到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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