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2/2）

“去吧，家里你就别惦记了。谁让当年是我非要你去干这行的呢。”潘舜华其实也没多说什么，明明不是谁的错，但双方都带着点微妙的不痛快。

事情紧急任匪石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跟母亲解释，她要误会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个从急诊内科转来的病人需要立刻做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他一边准备手术，一边听急诊外科值班医生给普外的团队介绍病情。那老太太七十多岁了，肚子疼不是一两天，但是怕大过年的上医院给儿女添堵就忍着，结果忍到年三十实在疼痛剧烈扛不过去了才被送来医院。CT做完发现是结肠肿瘤穿孔并造成严重腹腔感染，CT室的医生看了片子觉得病情严重怕耽误时间，跳过内科直接联系了急诊外科。

这台手术从十点开始，先要切除肿瘤，然后清理穿孔导致的腹腔内污染物，由于患者年纪大身体虚弱，整个过程有些艰难但总体还算顺利。加上麻醉到手术完成，前前后后总共耗费了近五个小时。

任匪石出门的时候连正经早点都没吃，就啃了两块吐司喝了瓶牛奶垫底，原本当时他想着反正十分钟到家，还怕没东西吃不成。结果一台手术下来不吃不喝，直到松懈下来才发现饿得腿肚子都快要打颤。

简单吃了点东西，下午三点多任匪石将带着歉意的师兄劝走了，自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看了住院医师下午交上来的几个病历，把其中觉得不太像样的地方逐一仔细地捣鼓了一遍，然后就迎来了每年一度的院长送温暖发饺子环节。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个固定节目，任匪石根本感受不到现在马上就要临近除夕之夜，今年这个春节在他来说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反传统了。

用严肃认真的态度放了几个彩虹屁把院长和几个主要领导送走之后，任匪石没有跟其他值班的同事一块儿进餐，只是将那盒半温热的饺子放在办公桌电脑前面，拍了一张照，然后极其少见地发了条朋友圈，文字内容是“值班医生年夜饭终极版”。

工作原因他朋友圈里闲杂人等不少，很快就陆续收集到一堆泛泛之交复制黏贴的新年祝福或是同行们的自嘲和调侃，连余睿阳都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并对他在除夕之夜公然卖惨表示严重鄙视。

但任匪石知道自己关注的不是这些——今天他没回家吃年夜饭，心里总觉得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仪式没完成，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又因此伤心难过，可他这次真的不是故意要缺席。

反复刷了几遍，还是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任医生突然间有些焦躁。

接下来他的电话铃声响了，潘旭给自己设定的门德尔松E小调，琴声悠扬地回荡在无人的办公室里，仿佛在说任匪石你不要脸，受了一丁点委屈竟然满世界撒娇。

“哥，你方便接电话吗？”潘旭的声音有些迟疑，生怕打扰了他一般，得到哥哥的肯定才接着小心翼翼地说下去，“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你？就给你送点儿吃的，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此刻任匪石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关心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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