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引人入境 今日荷华公主生辰。……(1/2)
今日荷华公主生辰。
不巧对家厄逢白事。
奈何蓬门小户,如何敢在公主生辰之日放肆嚎哭,莫说一丝越矩,连张扬亦是不敢,再难过,只得宅门紧闭,默默悲哭。
对面白幡招魂,这面歌舞升平。
天很快黑了,
却还没黑透,掺杂不少落日一抹压抑凄凉的红。
偶有风过,却不是一点一点渗透的凉,而是直接灌入人的衣领,浑身骤冷,有如刀锋,一刀两刃,直插人心。
渡夙夙端坐在众王公贵族下手,冷冷放眼环伺徒众,再远,则是甫一入府即可见的满湖莲花。生命无所依靠如同浮萍却未必高洁,若是历经过这世间内最肮脏不堪的丑恶,最不认同的,就是以花比人。
人不配。不配比花。
“疏英公子到——”
门口侍卫不高不低的通传未落,遥遥可见一双人影路过那一片柔嫩,团团碧绿中浮起皎洁的白莲。许是今年秋寒总是拖延,明明七月开的花过了中秋,却还绽放。一泓碧水间,朵朵娇羞带露袅娜地开着。每丝风吹过都让它盈盈地颤动,那随身守护的凝碧圆盘也起了波痕。最柔弱的花却又最是高洁。
有那么一个恍惚,渡夙夙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须臾,待定睛再看,那满满一湖的皎皎映月般的纯白莲朵,竟不知何时,皆已成了一码的青碧之色。
待到看清疏英,人已将过门槛。
其实他始终令人有难以看清之感,无论距离远近,或许是因一向只穿纯黑色的缘故,可他此次出席的毕竟是生辰礼而不是丧礼,为表喜庆,他特意自府前五福宽口缸中折下一枝红莲。
“也就你了,明明带来一湖的青莲,却非要折一枝红的送流霜。”
而现下,那一枝红莲已是到了温晏迟手中,花朵而已,也叫他什么稀奇宝贝似的在掌心把玩着。
“红色喜气。”
少年薄唇牵出淡描的微弧,像是一笑,看向身后年纪更小些的男孩子蹁跹一袭红衣,也似当真欢喜一般。径自下游,疏英怀抱大捧青色莲花,一同纤细的十数枝璩清莲蓬,映照着他同样清明陌陌的淡绿眼眸,连发丝亦是碧无一丝杂色,通透分明,却毫不散乱,一并冷寂地披双肩后,除却肤白胜雪,整个人竟似只有青黑交错,大块大块的色块毫无征兆地冷冽碰撞,迅速缠绕,交织,重叠,着实惊心动魄。
以至于渡夙夙虽与疏英公子早不是第一次见,然而每一次见,都始终觉得,唯有他,堪比这绝俗青莲。
甚至在注视那双碧清眼眸之时,常常会怀疑,从这双眼睛里落下的,是否也曾是被浅绿清澈盈透的泪,正是这泪,点染纯白的莲,用婆娑的泪眸。
“你这家伙,每次都不声不响地来,还偏就有惊天动地的特效~”
温晏迟一边啧啧边凑近打量他,鼻尖微扇,只觉疏英身上始终充盈一股淡淡药香:
“还在喝药啊,最近好点没?”
“扶苏殿下托公主带给主子一种很见效的药,已经见好了。”
接话的正是疏英的贴身侍从赵玠。
说来也怪,若说他跟疏英最多也就是个远方亲戚关系,怎么他亲妹妹都没有的绿发绿瞳这小子都有,偏还好穿一身红衣,乍一见,这主仆二人,着实令人有惊艳之感。
“啧啧啧~我问你了么?我说赵玠,我看你还真不把本少当外人了哈?”
这么想着,又后瞥一眼扶苏:
吖苏也真是,送个药隔个宫门的事,也不自己上门,还托流霜,真也闲的没事造事。
“世子少爷,你打算还让不让我哥进(过)门了啊??”
听出她这声“少爷”是在窝火了,温晏迟在这兄妹二人面前倒是识趣,忙就把人往里拉,口中讪讪笑:
“进(过)门,进(过)门……”
“哎呦这一聊上就忘了哈哈哈呵呵……”
“疏英来迟,见过扶苏殿下、九殿下、十三殿下、五公主、六公主。”
进门,来者一双猫眼四下一扫,除了王族,和众贵族私下交好熟络的官员家属也来了不少,这些人面上恭恭敬敬:
“疏英公子长乐未央。”
冠冕堂皇的祝语说完,便是箜篌琴瑟清逸奏起,太乐舞姬翩然起舞,歌伎击节而唱,众人享受佳肴美酒,无一不乐。
“阿英你既然吃了药过来,嘿嘿嘿~”
扶苏隔了两张席子都能听到温晏迟乐得合不拢嘴(腿),也难怪,这家伙每次见疏英都跟久旱逢了甘霖一般:
“来来来吃酒吃酒,满上!给满上~亲妹妹生辰你可别藏着掖着哈~”
“晏迟,都溢出来了……”
他这边灌酒,流霜却只是毫无兴致,早已全神贯注在了太乐署歌舞之上,待到兴起,不由得指指点点:
“夙夙姐~我瞧着,还是你安排的胡旋舞最好,能不能一会再让她们给霜儿跳一个~”
渡夙夙投来的眸光蓦地附带一点怂恿,唇角却仍是亲和笑道:
“殿下自己本就是胡旋舞的行家,今日好兴致,何不亲自献技?”
“诶?”
流霜一溜座下人声欢愉如沸,不觉有点怯场:
“当着这么多人欸……”
“殿下无需担心,”
渡夙夙面容宁和,忽而狡黠一笑,贴近她耳颇有些自负道:
“放心,他们都是外行,殿下的胡旋舞练了已有一年,出错也看不出的——”
“真的?那行,我试试~”
她今日欢喜,入夜前特意又装扮过,墨如黑绡的发挽起一个如意高髻,斜绾飞鸾镏金步摇,一式五对缕空金银嵌着配合浅淡桃红色衣襟的粉晶石,耳上坠着同色的明铛,项上亦是同色的璎珞金镶玉的项圈。
待少女越众上前,轻施一礼,柔荑轻挥间,渡夙夙已按部就班归位,再听弦乐起,众人便知有好戏看,于是纷纷停杯止著,唯见大堂中央,少女外裳轻纱薄透,飘逸空灵,忽而盈盈一个勾手,露出腰上礼服特制的腰带也是五色,绣刻祥云灵芝云舒广袖,逶迤拖地的霜色鸾衣,曳地月华长裙,裙幅宽大,熠熠流光随身摆动,裙边配以指甲大小的夜明珠镶圈,随着她的旋转,一层一层荡开,叮当作响,只听得鼓点愈急,琴音越促,步法愈细碎,却丝毫不乱,似上提一股向心之力一般,裙摆摇曳,层出不穷,眼见就要转完第十二个胡旋,众人亦是才要叫好,却听得斜斜左手边一声少年低呼:
“主子!”
那一声几乎是被掩盖在了如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良夜之中,直到随即也听到温晏迟震惊拍桌一呼“阿英”,众人才有所发觉,再看去,疏英一向瘦弱的身形亦被温晏迟遮掩住了一半,却还不住剧烈抽搐,人们只恍惚瞧见青莲插瓶掩映下猩红到发黑的血不停从他嘴角涌出。
舞乐声戛然而止。
“阿英!…”
“阿英怎么了?!……”
“御医!御医!扶苏,你随身携带的御医快快快……”
“哥,哥哥怎么了……”
流霜大惊,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奔上前去用袖子给他擦了又擦,刚刚擦掉又涌出新血,竟似止不住一般,吓得她哇一声大哭出来,双腿瘫软涕泪横流,泣不成声,拉着他的袖子摇摆晃动。
“血液发黑,像是…中毒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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