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山有扶苏 咸阳城,日色初。……(1/2)
咸阳城,日色初新。
只是从玉色窗纱里漏进来的日光再盛,被重重交错的帘影一筛,也只是交织成浅浅的明暗柔和色泽。荷华公主府上庭院中几本宝珠山茶,开得如月光一般皎洁明亮,映满窗纱。
清晨落过了雨,水汽还未及褪去,薄薄的一层萦绕在指尖,倒有了乳白轻雾似的雾色: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抚琴的宫装女子容色淡淡,凝眸不语只挥洒琴弦的样子,竟像是在发怔一般。
只是在宫闱纷飞的伤心和失落处,总会辗转忆起管涔山巅皎洁的蔓丛夕雾和春末荼蘼花落前的桜飞漫天,那种盛放得太过热烈而即将颓败的甜香,仿佛依旧在鼻尖凝固。
那种盛极而衰的甜香,下一刻,即已被不速之客周身盈满宫中独有的百合香所打破——
“怎么找到这了,”
“可是翁主那边有事?”
女子靠近窗格,一曲奏罢,已在一一细查排布规整的一色青铜礼乐了,深青色宫装披帛在身,虽只是寻常的绛绡单衣,却与太乐署一众宫女都截然不同,裙角一尾一尾的翎羽,在日光下幽幽闪烁着孔雀蓝的光泽。光泽幽暗,然而在日光下,必也夺目。
“事态有变,翁主那边一切无恙,只是……”
“郡主…她…不见了……”
“不见了?”
听阆苑回这话,渡夙夙倏尓扬起一弯柳眉初画。右手才覆上弦的手指,纤细而分明,即便潮州筝的筝弦已是以柔滑著称于世的了,却也无济于事,只觉一阵纤细锐利的生疼,半晌未试出一个音。
“郡主自八年前那次与念端一同到大梁游医,受了大惊吓,从此就再没出过远门,怎么会不见了?”
女子磕在筝弦的指甲留得并不很长,因着常年拨弦的缘故,只留出最坚韧柔美的新月弧度,上面镶嵌了极精致几朵赵国特有的云牙夕雾。现下,食指稍一逶迤,即拨出流水淙淙般几枚清韵。
“是,铜锣镇的人说白日里还看见郡主与一外乡男子同行,到晚上人派过去的人按惯例探视,院子就锁了……”
阆苑越想越惊心,说着上前几步,噗通跪下,几乎按捺不住:
“小姐,郡主年幼不经事,会不会为人所惑……”
“怎么说?”
阆苑有些踌躇,脸颊也浮上一抹绯色,渡夙夙只以平静如水的眸光视她,不露痕迹地审视,似不经意一般。不免令人惊叹孔雀蓝这样妖媚的颜色,在她身上,也被褪尽万千俗华,显得出奇的高贵而沉静。
“见到的人都说,那人容貌与郡主一般…叫人见之忘俗。可是医家门规森严,郡主…怎会与陌生的年轻男子私下有来往……”
你是说,,男色祸人咯?
“就算是以色惑人,”
也该是小郡主吃亏吧……不过她并未说下去,只继续颔首校准,边淡然道:
“或许,是病患吧。”
弹琴前的校音自不可少,但很少有人会在一曲终了之后还惦记琴音是否精准,或者说,精准已成了她作为赵国旷修第一弟子,嬴政不惜重金钦点的礼乐尚宫的一种习惯。
“可属下们都说,看不出是病患……”
“阿灵的性子我不清楚,可我自小与阿蕴一同长大,知道她并非急躁之人,所以——”
也是,曲终了,人也要散了,还有谁会在乎呢?
“未必是她所为。”
“小姐,我们可要——”
“告诉铜罗镇的人,务必找到郡主下落,记住,找到即可,”
“没有主上的命令,不能轻举妄动。”
“是,”
“还有,紫兰轩那边……”
“小……”
“渡尚宫——”
门外忽有侍卫大声回禀,渡、阆二人皆心头一震,阆苑立刻扬声喝到:
“尚宫大人正在给殿下的筝弦校准,最不要人搅扰,哪的奴才这么没规矩?”
“是……属下有罪……可是…公子来了,还有温世子,人都在府外了,殿下叫属下火速通传您……”
指尖磕在弦上,只有钝钝的几许泛音。
顷刻无声。只是让渡夙夙能停下摆弄筝码的手指的事还真不多。
正如公子扶苏的驾到,在荷华公主府,还真是头等大事。
“知道了。”
“我这就去。”
起身,二人迅速互换了个眼色,阆苑已悄然退下。
甫一出门,遥遥便可见府邸阑干尽头一抹娇俏背影飞将出去,玉色烟萝的轻纱上衣,配着一条盈盈袅娜的霜色浅桃罗裙,声音更先入耳:
“苏哥哥~”
你还苏哥哥,你四不四还要霓凰姐姐呀??
“苏哥哥,我跟(磨)着夙夙姐练了小一个月的新曲子,你一会要不要听听~”
秦王长子贺寿,温家大少爷作陪,对于一个别国公主而言,这一日的风光与荣耀已经达到极点。
而少女目视公子的眸中更是折出万千靡丽光彩,映出流光千转百回。
“我说霜儿,练了一个月的曲子还叫新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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