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1/2）

肃间王府大归大, 从前却是没有正经主母的。韦鹭洲生母早逝, 妹妹荣福郡主又被他宠的娇惯, 分毫不知柴米油盐。偌大王府, 庶务都由韦鹭洲的乳母金嬷嬷掌管。

这位金嬷嬷生的和蔼面善，瞧着便是个好相处的。她虽从小伺候韦鹭洲, 但却没什么架子，逢人便笑，一脸客气。

晴若从新婚的劲里缓和过来了, 金嬷嬷便带着家中账簿并管家上的几个仆佣来见她, 说是要将家中的事务交给她掌管。

“从前王府里没个正经女主人, 这才由老奴越俎代庖，管着一应里外。如今您是正经王妃，便断断没有叫我再看着账簿的道理。”金嬷嬷躬着身子，双手将账簿捧上来, “王妃娘娘瞧瞧, 若是有什么想问的, 老奴便在这儿候着。”

晴若接过账簿翻看一下，便略有头疼。她在家做姑娘时, 孔氏说什么“女子不用识字”, 连这些管家的事儿也不让她多碰, 只说带几个得力嬷嬷做左右手便好。以是，她翻书只看诗词歌赋, 看字也只瞧游记乐府, 这账簿是没有看过多少的, 使她现在颇为眼花。

金嬷嬷张望一下，见晴若支着额，一副微愁模样，心里猜到了些什么，忙说：“王妃娘娘仙女似的人儿，想必是不大欢喜这些铜臭烟尘之事的。若是您不大想看，老奴可帮着记几笔……”

正说着，外头有人通传一句“王爷到了”。大敞的门扇里，韦鹭洲一撩衣摆跨了进来。外头春光正好，一院的日光泼墨似地洒下来，落在他发上。他手里握着柄折扇，正慢悠悠敲着掌心：“在忙什么？王妃这头竟如此热闹。”

“看账簿呢。”晴若又捻起一页，头疼道。

“若儿，你要是不喜欢看，就别勉强。”韦鹭洲说，“本王也看不懂这些，所以都交给金嬷嬷去管。”

“可我要是不管府中的事务，说出去多不像话？”晴若还有些忧愁。

“管别人怎么说？”韦鹭洲道，“做你喜欢的便好。”

听他这么讲，郁晴若心里一动，偷偷笑说：“那我要去打马球，给不给？刚好开了春，草都长出来了，应当恰好适合打马球。”

“给给给，怎么不给？”韦鹭洲重重拿扇子一拍掌心，“金嬷嬷，叫人去准备准备，约几个要好的，陪王妃娘娘打马球去。”

晴若一听，心里便欢喜。她从小就想上马球场去，只可惜家里看着不让。后来在云州倒是打了几回，但云州那地儿，地小人陌，到底不如在自小生长的京中竞球来的畅快。

话吩咐下去了，不过三四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除了郁晴若和韦鹭洲，荣福郡主韦碧霜也要一道去。

自晴若嫁进来后，荣福郡主便躲着不肯见她，能少说话就说话，实在见到了，就恼怒地转过面去，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可以看得出，她是极不喜欢晴若了。

听闻要跟荣福郡主一道去打马球，晴若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到出发这日，她还在与韦鹭洲小声说：“要是郡主不喜，也不要勉强她……”

二人在马车边说话，韦鹭洲听着听着，忽然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儿抱了起来。

“王爷——你，你做什么？”晴若吃了一惊，忙搂住了他的脖子，一颗心突突跳着，“大街上的，王爷做什么呢……”

“送你上马车。”韦鹭洲掂了掂怀中王妃的身子，抱着她上了马车，将她安置在车厢里。旋即，他自个儿也坐了下来，说，“不必担心，凡事有本王在。”

马车的车轮颠颠地动起来，晴若扶着车窗，小小地抿了下唇，心里道：这人分明是不想她再多说话，这才故意吓她呢。

到了球场，晴若一下车，就与同样刚下车的荣福郡主打了个照面。郡主穿了身赤红色的骑装，束了条乌黑油亮的辫子，秀丽的脸上挂着副傲意十足的表情。她本就生的妩媚，这一身亮色打扮，愈显得她艳光四射，极为夺目。

看到晴若被韦鹭洲搀着下车，她低低地哼了声，说：“矫情。”

晴若心底也无奈，只得当没听见。

今日晴若穿了身嫩鹅黄色的骑装，梳了个利落的发髻，未着任何多余的缀饰。她从前就喜欢那些侠女的故事，如今打扮的这么飒爽，心里便有些鼓鼓涨涨的。只可惜，她生就一副冰雪似的样貌，再怎么利落打扮，也如团水雾似的晶莹纤细。

球场上有旁的妇人瞧见肃间王府的人来了，便拥着上来说话。嫁了的人，就围着晴若拉家常；年轻的小姐，便环着荣福郡主娇笑说话。

“王妃娘娘到了？今儿个王妃娘娘这一身，好看极了。”

“王妃娘娘新婚燕尔，王爷陪着一道来竞球，当真是伉俪情深。”

“可不是么！别家哪有王爷这样深情的？”

几个夫人太太你一句我一句，尽挑好听的说。晴若没什么心思和她们拉家常，一颗心已飞到了球场上。好不容易诸位夫人都散了，晴若与韦鹭洲兄妹一道在席上坐下，抬头张望着马场。

见她这么跃跃欲试，一旁的荣福郡主忍不住嘲讽道：“嫂嫂不是从来清高，看不得我们这些不够贞静贤淑的女子，成日里只会骑马打球吗？只要是打马球的时候，嫂嫂便一个人坐在旁边；如今，嫂嫂怎么开始打起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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