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2/2)
云州的梅,是晴若与裴璧云的约定,是裴璧云允诺给晴若的锦瑟和鸣。他用一城梅林,令晴若忘记了裴璧云院中那两棵可怜巴巴的梅树;但他的心眼是如斯地小,他不希望晴若的心里,还有任何裴璧云的影子。
他想予她的,是暖煦的、开满十里桃花的春日。
细雪纷纷,一柄红伞慢慢向前挪着,彷如在天地间开了一片艳红之莲。伞下二人相偎着,悠闲地踏过覆满白色的宫道。晴若往手掌心呵了口暖气,心底忽而极为宁静的平和。
她只觉得,此刻的一切,都是缓缓的。雪是缓缓,风是缓缓,天地是缓缓。
***
新正前夕,宁天涯正式被册立为太子。此后,再无人在宫中见过宁重华,听闻他已长居于京外西山寺,日日抄佛念经,不再留恋瓜葛凡俗之事。朝中人但凡有提起他的,因位分尴尬,只能呼作“重华太子”,以与太子宁天涯相区。
太子从前的几位侧妃,现在亦是身份尴尬,只得养在宫廷之中。便是从前勾心斗角的厉害,如今也成了无人问津的深宫女子,孤寂的很。
新岁一至,她与肃间王的婚礼便要到了。
这一回,她竟然毫无做新娘子的羞怯了——她三次备嫁,每次嫁人都未成功,也算是京城史上的头一份。
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不想提,更何况是其余京城人?
但无奈何她这嫁的男人,一回比一回厉害;便是婚事出了事,那也是几个男人争来争去、互相耍阴谋。夫人、太太们要想讥讽,只开了个头,说一句“哟那郁大小姐”呀,心底便立刻想起肃间王府高悬的匾额了,只好硬生生收起了话舌。
再次些的,还会酸溜溜补上一句“怎么就瞧上她了?”——肃间王权势滔天,想嫁他的女子不知几何。但他一直不肯娶,任谁也踏不进他门槛去。现如今才知道,肃间王这么多年不肯去其,一直都等的是郁大小姐。
这等风流韵事,本是京城文人最爱,其中又有什么皇子王爷、绝代佳人的;吃了酒的文人们醉了,便立即拿着这段事大做文章。左一篇诗词歌颂郁大小姐倾国红颜惹来争夺,右一折戏文念唱王爷、皇子争风吃醋。一时间,文人墨客间倒是热闹了不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成亲这日,肃间王府里闹哄哄的一团。他本就位极人臣,娶妻更是头等大事,更何况娶的还是这么个有着“倾国倾城”名号的女子。
宾客们吃了酒,就纷纷起哄追到洞房里,想要看新王妃的容颜。韦鹭洲将人都轰出去了,才把门死死合上。待他拿了玉秤,走近坐在喜床上的女子时,郁晴若却主动发话了。
“没人抢亲?没人闹事儿?没人要我与他私奔?”她的手指半挑起盖头一角,声音轻轻。
听她这么问,韦鹭洲很想笑。他背了身,视线凝着一对喜烛,憋着笑说:“谁敢抢本王的亲?——不过,二殿下与裴璧云都来了,二殿下那眼神,恨不得生吃了我。裴璧云么,本王敬了他一杯酒,他便走了。”
晴若抿唇,小声道:“哎,这回竟然无人闹事,我嫁出去了,难得。”
韦鹭洲更想笑了。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与他的小王妃实话实说——她头二回出嫁时闹出了事,都是他捣的鬼——将裴家从高处拉下,是他授意天涯去做的;而让晴若逃了天涯的婚,也是他给郁瀚文出的主意。
他和金嬷嬷说的话,本就是真的。
他等得了,他有耐心。他已经等了这十多年,不怕再多一会儿。
为了得到她,他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