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宫（2/2）

孔氏听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恰在此时，宫道一旁行来个姑姑模样的女子，金夫人眼尖，一眼就认出她乃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梅姑姑。

“梅姑姑怎么来了？”金夫人笑意盈盈道，“先前太后娘娘说，想要让小女与郡王世子比比诗画，不知可是因着此事……”

“郁夫人安，郁大小姐安。”梅姑姑却是不理会金夫人，只朝郁家的母女行礼，“太后娘娘有旨，想请郁大小姐过宫一叙。”

孔氏蹙眉，叫丫鬟递了一只碧玉镯子上去，问道：“不知梅姑姑透漏一二口风，太后娘娘所为乃是何事？”

“回郁夫人的话，那自是好事。”梅姑姑笑道，“谁不知道您家姑娘如今是肃间王捧在心口的人？肃间王自幼丧母，又几是太后娘娘看着长大的，太后娘娘心底欢喜您家姑娘，想多看两眼，赏些姑娘家的物什呢。”

孔氏听罢，讪讪一笑，忙道了谢。

什么“太后娘娘看着长大的”，也就是那人精老太后惯会厚着脸皮胡说八道。还不是因着肃间王手里有兵，太后紧巴巴望着他答应交还的兵权，生怕人跑了！皇帝是个怯懦的，管不住肃间王，这老太后心有余却力不足，只能眼巴巴指望着晴若了。

一旁的金夫人听罢，额角直跳。见梅姑姑要走，她连忙追上去，也塞了只镯子，笑问：“梅姑姑，不知我家女儿与郡王世子诗画的那事儿……姑姑能否打听……”

梅姑姑看了看金夫人塞过来的镯子，眼角有些嫌弃，道：“金夫人，也便怪老奴无礼。这姑娘家家的事儿，太后哪里管得过来？若是得了闲，您自个儿下帖子不是更方便？唉，太后娘娘那还等着回话，老奴失礼先告退了。”

这梅姑姑狐假虎威，令金夫人有火发不出，只得对着一旁的孔氏瞪了眼。金夫人的女伴忙劝道：“罢了罢了，瞧这势头，她那女儿这回要嫁的，当真不是好惹的，你还是歇歇吧。”

几人便相继到了皇后宫中，向皇后请安。自宁重华提出剃发出家后，皇后便备受打击，神情憔悴，还生了几场重病。她没什么精力招待众人，也不如从前一般精神奕奕地耍威风，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叫人退下了。

孔氏惦记着太后之邀，叫晴若紧着些，赶紧去太后娘娘面前谢恩。郁晴若应下了，跟着两个宫女，直直向太后宫中去。

细雪纷纷，满宫皆覆了一层软白。她走在伞下，鞋履在雪道上留下细碎的脚印。微张双唇，便呵出一团白气。

将要到太后宫前时，前方忽而出现一道身影。

“姐姐，”那冒雪而来的男子如此喊她，“你等一下我。”

晴若眨了眨眼，立在原地，低身见了礼：“见过二殿下。”旋即，她便步入屋檐下，叫宫女收起了红色的油纸伞，疏离而有礼道：“不知二殿下有何见教？”

宁天涯看着她低头的模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晴若，已经有些陌生了。不知何时，二人的距离好似已拉的很远。他择韩氏为妃，而她另嫁他人。

他知道，是自己敌不过肃间王。但是有一件事，他无论如何都要确定。

“姐姐……你，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宁天涯睁大眼，急促迫切地询问，“是肃间王强迫你的，对不对？”

就仿佛他这样问，就仿佛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便没有输给韦鹭洲一般。

“姐姐……是不是？”他再次询问道。

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淡淡拂去肩上一星将融的雪。她抬起头，眼底微微泛起温柔之色，柔唇半开，笑语温婉，道：“那倒也不是……是我自个儿想嫁他的，还与父亲、母亲闹了一下，王爷大抵也是没办法……便应了我。”

这一瞬，宁天涯的瞳孔微微缩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深处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