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2/2）

他声音很沉，亦有一分少见柔软，如掺了夏夜的细细雨丝。顿了顿，他又道：“是我错了，光顾着请君入瓮，想骗他们一骗，忘了你会受惊。……你快去换身衣裳，小心着凉了。”

晴若其实也并未有多怕。

她定下神来，抹抹面门上的雨水，小声问：“方才这刺客说……那些对你求而不得的闺阁怨妇，亦会想法子行刺于你？”

韦鹭洲愣了下，表情竟有些尴尬。

“快…快去把身上的水擦擦。”他连忙将她朝屋子里推去，“琥珀呢？把大夫请来，看看珊瑚身子怎么样。珍珠在不在，给你们小姐换衣裳……”

这句话竟被他这样绕过去了。

他的手掌落在她肩上，宽厚而温暖，并不让人排斥。

看着晴若回屋，韦鹭洲的嘴角，情不自禁有一抹笑。想起她方才问的那个问题，他着实是忍不住……要傻笑。

晴若回了屋子，用热水擦洗了身子，重新换了衣裳。就这会儿功夫，院子里的尸身已被处置了，满地的血也被浇洗掉。珊瑚只是被打晕了，伤到不重，醒来养着就好。

晴若看着几个侍卫忙里忙外，困意全无。她忍不住问道：“你们王爷，常常被人这样暗杀？”

“常有的事。”侍卫答道，“只不过无有成功的。且不说王爷武功盖世，单说是我们几个，若非是王爷有意戏弄一番，也不会让他们靠近了分毫。只可惜这次，没等问出指使者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便叫他们得了便宜就这样死了。”

语气间，不无遗憾。

晴若闻言，默默垂下眼帘。韦鹭洲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样的懒散而悠闲，仿佛是个玩世不恭、万事随心的纨绔公子。但他那份从容，显然是花了大力气才能维持的。在那副繁复富丽的表象下，不知有多少惊涛骇浪，刀光剑雨。

后半夜，她总算是睡着了。

天一亮，韦鹭洲已经走了，府邸里找不到他的身影，但却多了许多侍卫，说是绝不会再让人冒犯晴若。

晴若望着空落落的庭院，略有些空寂，心里寻思着再去哪里赏赏花、打打球，亦或是逗弄一下邻居家那两个淘气的孩子。

又过了小半月，秋意渐染，凉风习习。这日头一萧瑟，便觉得没什么好事。果真如此，京中传来噩耗，太子妃裴瑾瑜的身子熬不住了，于夜里故去。

自裴瑾瑜滑胎后，身子无论如何都调养不好，一天天地虚弱起来。如今，她是终于撑不住了。

想到旧日尚在闺阁之时，裴瑾瑜何等活泼可心；再想起今日她红颜薄命的结局，晴若不由一阵惶惶。她不知自己的未来如何，但她总觉得，自己定不会如裴瑾瑜那般香消玉殒。

只是可怜了瑾瑜，最终还于蓬莱。

她之死，是郁家教女有过之错，晴若愧疚莫名。

过了几日，晴若命人裁制了略厚的秋衣，给下人们也都新作了衣裳。也正是这几日，她忽然收到了家中的来信。

往日，只有她给兄长寄信的份，却绝没有家里给她写信的。她猜是父母生气，想与她断绝关系，不认这个女儿；可这一回，却确确实实有信来了，是父亲的亲笔字迹——言说母亲孔氏病重，要晴若急急赶回京城，见母亲最后一面。

笔迹匆忙潦草，好似急速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