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2/2）

“等二小姐做了皇妃，那就是天下数一数二尊贵的女人了。除了皇后与太后，还有谁能压在您上头？”

“宫里规矩多，但只要二殿下心里向着您，那便没什么是不可以忍的……”

无论两个管教嬷嬷是道贺还是教诲，郁晴若都如个木头人偶似的，毫无生机。偶尔会敷衍地点头，更多时候，只是沉默不语，没有出嫁的喜气。

张姓嬷嬷望了望外头，道：“是时候把盖头盖起来了，免得一会儿送嫁的小姐们来了，乱作一团。”说罢，就仔细取过红盖头，替她盖上。

此时，郁瀚文大步跨了进来。张嬷嬷见状，道：“大少爷，二殿下就快到了，您不去门前吗？夫人可是特意叮嘱过的。”

郁瀚文咳了咳，攥着衣袖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道：“我妹妹要出嫁了，我想和妹妹交代几句话。你们都出去吧，我单独和她说话。”

两个嬷嬷不敢违背少爷的命令，便退出去了。她二人一走，郁瀚文立刻将身边一个瘦弱小厮推了出来，道：“若儿，快点的，和阿良把衣服换了！”

小厮阿良苦着一张脸，道：“大少爷，你当真要我假扮成大小姐？”

“也就在这里坐个那么一小会！”郁瀚文不耐烦道，“出了什么事，有我来扛！”

阿良却磨磨蹭蹭地，不肯做，只道：“要被夫人发现了，小的一定会被打死的！还请大少爷留我一条活路。”

“胆小的东西！”郁瀚文见状，气得直跺脚。说罢，便撩起袖口，道，“妹妹，你和我换衣服！”

郁晴若撩起盖头，吃惊道：“和哥哥换衣服？那一会儿哥哥不见了，我该怎么说？”

“说什么？让阿良打扮成我的样子，你自己从角门出去便是！我已提前和那守门的姜婆子安排好了，他那儿子的大笔赌债就等着我还，这事儿想不办都不行！”

时间短暂，晴若来不及细查，只能硬着头皮循着兄长的话来做。她没时间仔细思考如何做的隐秘些，父母发现又会如何，只是匆匆脱下嫁衣头冠，与长兄、阿良交换了衣物，又摸出自己攒下的私房银钱。

最后，她将发冠罩上郁瀚文头顶，再乖巧蒙上喜帕。

一个略略有些壮硕的新娘子便这般出炉了。郁瀚文知道自己肩膀宽，便干脆从床上卷起了被褥，把自己包裹起来，好歹可以延缓点儿被发现的时间。

晴若束起头发，做男装打扮，对兄长作揖道：“哥哥，若儿先走了。等我出了城，就给你报平安，你可以多多保重啊。”

“快去快去！二殿下的花轿快来了。”郁瀚文撩起一角喜帕，催促道。发冠上的流苏晃晃悠悠的，好不滑稽。

晴若憋住笑，提起小包裹，抬脚就往外走。穿着郁瀚文衣物的阿良低下头，如旋风似地冲过那两个守门的嬷嬷。张嬷嬷一句 “大少爷”还未说完，阿良已走出好远了。

府里一片忙碌，丫鬟们都行色匆匆。晴若低头一路疾走，先去马厩牵了一匹马，再到了角门处，姜婆子果真已等着了。瞧见她过来，姜婆子老泪涟涟，低声道：“大小姐啊，我这一放你走，我是肯定要被赶出府了，但大少爷可万万不能忘了我的儿！我的儿这一辈子，就全托在大少爷身上了！”

晴若道：“哥哥他一定会记得的。”

她手里的缰绳好似有些发烫，叫晴若的掌心满是汗。抬头从角门望去，前门处一片热闹沸腾、人山人海。晴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牵着马出了巷子。

她摸了摸马背，这是一匹好马，温驯乖顺，她偷着骑过几回，与它相识。希望这一回出逃，不会苦了这匹马儿。

郁府的前门处，响起一片敲锣打鼓之声。迎亲的仪仗，已经喧哗着来了。遥遥望去，便可见得宁天涯骑在马上的大红身影。

晴若在心底道了一声“珍重”，翻身上马，朝着别处策马离去。

街巷的对面，骑在马上的宁天涯似乎心有所觉了什么，下意识抬起头来。目光一扫，却只看到一个纤瘦男子骑马远去的背影。

下意识地，天涯策马想追——他总觉得那个背影，与晴若有些相似。但他周围的人，却阻拦了起来：“二殿下！这边儿，这边儿！您走错啦，郁府在这头呢。”

天涯依旧望着那个方向，问道：“若儿还在郁家？”

喜婆暗暗好笑，道：“当然在啦！方才才叫人去探过，说大小姐端端庄庄坐在闺房里呢！那嫁衣、那凤冠，真真是好看极了。”

天涯收回了视线。

可能是真的看错了吧……

他想。

就在此时，郁府那头忽然传出一阵骚动。本在门口凑人脑，等着看天涯接亲的宾客们，纷纷回头张望。但见几个嬷嬷慌张失措地跑出来，推搡着丫鬟下人们，怒道：“还不快去找呀！夫人呢？夫人可在？”

然后，便见着郁瀚文穿着女子嫁衣，潇洒地大步走出来，负手带笑，十分悠闲。一边走，还一边作诗。

“男子戴花，有何不可~娇儿可作巾帼姿，男儿亦能抹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