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1/2）

韦鹭洲的求娶, 真真是惊动了朝野。

郁家家主郁孝延回府时, 表情古怪。他不气不怒，反倒是挂着诡谲的笑, 眉头偶尔一跳, 旁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回到万海院，瞧见夫人孔氏死气沉沉地压着一张脸，便道：“夫人，今儿这桩事, 真是叫我不知如何说。”说罢，竟呵呵笑了两声, 道，“我竟不知咱们家的女儿, 是如此倾国倾城, 竟叫肃间王都为之折腰了。”

孔氏道：“老爷还有心思笑？什么为若儿折腰！他也不过是为了权势！那肃间王想毁了若儿又一桩姻缘，再袖手旁观下去, 怕是咱们郁家在京城就混不下去了！”

郁孝延秉着一口气，重重地在圈椅上坐下来，道：“夫人放心，我决不答应此事。只要二殿下不松口, 肃间王便没有抢亲强娶的道理。”

孔氏依旧不展眉头，道：“我瞧若儿心思不定，这一回可万万不能叫她惹出了乱子。我做主, 到她出嫁前, 都将她放在辛夷院里, 不可踏出一步。”

郁孝延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丫鬟、仆妇领命下去，将辛夷院的大门锁了起来，不让郁晴若外出一步，只让她专心备嫁。她出不了门，只能偶尔从哥哥郁瀚文处听到些动静。

韦鹭洲有心抢人，太后也愿意成人之美，但宁天涯和郁家都不答应，死死扛着不松口。这桩事儿，便这般拖下来了。郁家怕夜长梦多，催命似地将婚期提前，一应嫁妆物什，都是潦草赶制。

晴若是闺中女子，母亲严命之下，她无法再踏出院门一步。眼看着便要被母亲卖货似地嫁到宫里去了，她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逃吗？可这外头仆妇奴婢这样多，怎么逃呢？

作势上吊威胁母亲吗？怕是会被看管的更严。

她知道，若是自己两次出嫁都闹出了事，她恐怕会被人嘲笑；但她不在意。每每晴若站在窗前，望见外头森严的守卫，她的心底便会涌起一股抗拒之意。孔氏越是按着她的头让她嫁人，她就越不想嫁。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对母亲样样听话的郁晴若了。

晴若叫丫鬟书儿和棋儿常常出去走动，与守门的仆妇们拉家常，自己则走遍了辛夷院的每个角落，只说是伺弄花草，另又偷偷备了一点私银衣物，藏在床下的暗匣中。

这天她又往暗匣里加了一些散碎银子，便听得外头的人道：“大少爷来了。”晴若忙捡起书本，假作认真读书模样。

郁瀚文跨入门内，低眼瞧她读书身形。顿了顿，他道：“若儿，你的书拿倒了。”

晴若本就紧张不已，生怕露出了什么端倪。闻言，她面庞剧红，连忙将书本颠倒回来，道：“方才我在出神，这才拿错了正反。”

郁瀚文似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好一会儿，他坐到晴若的身边，问道：“若儿，你，你和哥哥说实话。你想不想嫁二殿下？”

郁晴若犹豫一下，摇头。

郁瀚文舒了一口气，飞快地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荷包，递了过去，道：“这是哥哥偷偷攒下来的，你先拿着。如之前所说的，哥哥会想办法送你出去。那肃间王是指望不上了，净会添乱；在外头能说说话的，也只有银子了。”

晴若偷偷看了一样这鼓鼓囊囊的荷包，讶异道：“这样多？”

“那是。”郁瀚文得意地哼哼，“也不看看你哥哥是怎样油水丰厚的大官。”

“可，哥哥……”晴若小声道，“离开了家里，我又可以去哪儿呢？”

“乡间，田野，外头的城镇，先买个宅子安置下来。哥哥会派人跟着你一路打点，你自小金娇玉贵惯了，受不得苦。”郁瀚文蹙眉道，“等我这里的事情一定，那国师的话起了效用，我便说服父亲、母亲，再将你接回来。”

晴若抿唇，两手安静放在膝上，攥着鼓鼓囊囊的荷包，不知如何作答。

郁瀚文见状，摸了摸她的头侧，笑道：“别怕，咱们郁家，好歹也是京城名门，冲不倒的。少嫁一个女儿罢了，算不得什么事情。再说了，那韦鹭洲瞧着也是真的喜欢你，没道理放任你被欺负。”

晴若瞥他一眼，道：“肃间王欢喜我？我瞧他不过是爱极了权势，顺道想要娶个我。”语气有点嗔怪的意味。

郁瀚文讪讪道：“感情一事，我也不懂，再说罢。”

两兄妹又谈了几句，郁瀚文才离开了辛夷院。

日子一转，眨眼儿便要到晴若再出嫁的时候了。这天里，郁府重新上了熟悉的大红灯笼，张彩挂红的，又延请了各色宾客。众人虽知道这桩婚事有点古怪，但因她嫁的是天家贵胄，便丝毫不敢多言，只充脸赔笑恭喜。

闺房里，郁晴若已换好了嫁衣，坐在自己的床边。

窗扇上贴了喜字剪花，梁柱上俱挂着艳红丝绸。她穿了身广袖拖尾的大红嫁衣，头戴华冠，妆容亦是精致鲜妍。

两个管教嬷嬷在她跟前说话，目光逡巡，不离她的身影。

“这个时辰，二殿下已经出发了。大小姐再等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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