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仪（1/2）

晴若从宁天涯的宫殿中出来后, 耳旁似还飘荡着他方才略带醉意的话。

“能不能……重新喜欢我一次？哪怕只有片刻的心动……”

那声音幽幽细细的，直往她耳中钻。

晴若叹了口气，在走廊上立足停下。初夏时的傍晚，四处一片蝉鸣，冗长烦闷。天边的霞光泼落下来, 将宫墙绿树都映出昏黄之色。不遥远处, 恰好有几个熟人站着。

肃间王韦鹭洲携着妹妹荣福郡主，正与新封的国师说话。他穿着一身玄衣, 宽袖窄腰, 长发不似其他公卿贵介一般一丝不苟地束着, 反倒有些懒散地披落了大半。远远望去，他的身影, 便如恰好用墨在宣纸上晕开一般。

“国师, 太子殿下所说的困惑，可有解法？”韦鹭洲似乎正在问这样一句话。

那“国师”不苟言笑, 一副难以接近模样, 只合了个十字，神态疏冷道：“只要太子殿下心诚, 那此惑必然可解。”

因太子笃佛的缘故, 这位被太子引荐给陛下的国师近来极为受宠, 常常在宫中行走，连太后都喜召他来说佛。与韦鹭洲相谈了没几句, 国师便被陛下匆匆请走。

“那不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吗？”荣福郡主先发觉了晴若, 出声笑道, “怎么，二殿下等不及成亲，就想见见你了？这可不大合规矩。”

韦鹭洲拿手指敲一下妹妹的额头，垂下眼帘，小声道，“别乱说话。郁大小姐从来都恪守规矩，若有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别人的差错。”

郡主很不高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嘟囔道：“哥哥，你护着谁都行，怎么偏替她讲话？”荣福郡主是出了名的不喜欢郁家姐妹。自郁琳琅出事后，郡主瞧晴若便更多了一层鄙夷。

韦鹭洲失笑，对郡主道：“你先回府去。我有话要与郁大小姐说。”

“不行！”郡主扯着他衣袖，微恼道，“芷萱早就告诉过我，这郁大小姐心思坏的很。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心底全是坏主意，我岂能看着哥哥被她骗了去？”

韦鹭洲：……

“阿珠、阿彩。”韦鹭洲转身喊郡主的侍女，道，“把郡主带回去。”

“哎！哎……”眼看着两个婢女挽住自己，好言相劝着“先回府歇歇”等话，荣福郡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她拗不过两个侍女的力量，只得气呼呼地走了。

待郡主离开后，韦鹭洲走近了晴若，道：“郁大小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晴若还礼，道：“承蒙关切，不过尔尔。”

她抬头，眼角余光瞥见韦鹭洲衣袍微动。他不似裴璧云般惊才绝艳，也不仿佛宁天涯那样锋芒毕露，总是置身于最后的阴影中，却让人最为琢磨不透，难以猜测。

韦鹭洲不忌讳她的打量，道：“郁大小姐，本王一直很好奇。”

郁请若说：“好奇什么？”

“好奇，你怎么会答应我的主意。”韦鹭洲慢慢绕着她踱步，“我虽帮你想出了避过这桩婚事的法子，可你自己却也落不得好。与裴璧云的婚事，令你元气大伤；若是再断送了一次姻缘，恐怕你便会在全京城沦为真正的笑柄。如此，你怎会愿意？”

郁晴若抬眸，缓声道：“原来王爷是在好奇这个。”

“嗯？”他勾唇一笑。

“若王爷想知道原因，那告诉您也无妨。”晴若的声音淡淡的，神色有些懒倦，“正如王爷所说，与裴公子的婚事，令我元气大伤，至今还有些未回过神来。我无法再那么快地嫁给旁人，亦不想听从家族之命交出自己。与之相比，旁人的流言蜚语，已是无关痛痒了。”

她说罢，声音里有一分释然。

她知道，她始终无法顺遂嫁人，必然会在京中被人频频嘲笑。但那样的嘲笑已有了一次，再来一次，又有何妨？

她不在乎了。

比起外人看待她的眼光，她更不愿做一只彻彻底底的笼中鸟，彻底生活在宫城这座精致的牢笼中。

“原来如此。”韦鹭洲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依照先前与郁公子所商量的那样，于御前进言。只要国师愿意出手相助，一切便迎刃而解。”

“国师？”晴若笑着摇摇头，“也许陛下会听信国师的话，但二殿下不会。他的性子，我从来清楚。已到了如今地步，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竟能猜到韦鹭洲的想法。

那位近来颇为受宠的国师，想必就是他的棋子。只要国师说出她与二殿下姻缘不合之类的语言，陛下就会考虑几分。但宁天涯会信吗？显然不。

“本王亦是这样觉得。”韦鹭洲的声音沉沉，“所以，本王另想了一个法子，还请郁大小姐拭目以待。只是，请郁大小姐记得一件事。”

“什么事？”晴若问。

“本王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他笑道，“本王的所做所为，都是一时谋略。若你想要自由，本王便会给予你自由。”

晴若愣了下。

韦鹭洲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家中还有小妹在等，恕不奉陪。”说罢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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