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仪(2/2)
晴若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跟着宫人,到了宫门处,登上了郁家的马车。终于回到家中,孔氏迎上来,殷切地问琳琅的现状。晴若苦涩笑一下,道:“东宫森严,不曾见到。”
孔氏流露出失望之色,絮叨道:“怎么会见不到呢?母亲不是与你说了,多使些银子,总归能进去的!”
晴若沉默片刻,道:“母亲,我到底是被二殿下请去的,若是贸贸然去太子殿下的东宫,实在是有些不妥……”
“那可是你嫡亲的妹妹!”孔氏有些不高兴了,道,“便是她如今被关起来了,可以后也是要想法子接出来的,你还得照顾她才是!若儿,别人可以不疼琳琅,但你绝不可以!”
晴若抿唇,没有多言,只淡淡一笑。
孔氏看到她薄淡如水的笑容,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有些说错话了。但仔细一想,却不觉得那些话有任何问题——姐妹之间,同气连枝;晴若是长姊,当然该疼爱小妹一些。
“若儿,你可听见母亲说的了?”为了让自己心安,孔氏再次询问道。
“若儿明白了。”晴若很驯服地说。
孔氏这才歇了口气。
向母亲告辞后,晴若便往辛夷院去了。夜里上了灯,庭院中一片华彩流丽,但这昔日热闹的辛夷院,因少了琳琅咋咋呼呼的声,便清寂了不少。晴若站在门前,望着夜空中一轮澄金弯月,心底平静无波。
丫鬟书儿从院外进来,提着道小食盒,道:“大小姐,荣福郡主又派人给您送甜点来了。”说罢,她有些鄙夷道,“那郡主平日里便处处找您麻烦,您还是别进这些甜点了,免得中了什么招数!”
晴若微诧,望向那个食盒,视线在其上打转。半晌后,她笑道:“放心吧,绝不会被下了毒。”
因为,这食盒里的甜点,本就不是荣福郡主的礼物,而是另外一个人的……
***
入了夏,京城的人都换上了薄衫。依照往例,陛下又想去行宫避暑。但太子宁重华、太子妃裴瑾瑜的身子都不好,宁重华又想留在京城礼佛;陛下左思右想之下,便放弃了去行宫的想法,只叫人多在地窖中开一些冰来驱暑。
太后上了年纪,喜欢热闹。宁重华太安静了,不得她的心意,她更喜欢叫来贵介子弟千金,围坐一团。隔三差五的,便借着马球、诗会的名头,把人聚起来。
袁皇后看不得太后这么热热闹闹的,怕叨扰了宁重华养身体;但太后为长,她也不可反驳,只得咬着牙忍了。
盛夏里,太后在她所住的寝宫中开了宫宴,又叫来了皇帝与二殿下坐陪,另在翰林点了几个文采好的,要他们将行宴的盛况记载下来,流传后世。人还未齐,几个才子便是左一句“蓬莱正殿压金鳌”,右一句“侧商调里唱伊州”,真是好生热闹。
孔氏带着晴若,在席位上坐下。不远处,正是几个歌博士打着拍子,自唱自跳。触目所及,金裙银花,翠碧乱旋,耀目极了。
孔氏理了理裙摆,悄声对晴若道:“你瞧二殿下和陛下,生的多像,难怪陛下如是宠爱他。”
晴若一瞧,宁天涯坐在皇帝身侧,沉着脸喝酒。他的下巴轮廓与陛下极为肖似,几乎是如出一辙;但他分毫未有陛下的儒雅,只有冷冽与锋锐。想必,这脱胎于蓝家的将门之血与多年的江湖生涯。
太后捻着佛珠,笑眯眯的,如一樽菩萨似的。她叫身旁宫女打着扇儿,一边和气道:“肃间王也是近而立的人了,怎么,还未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韦鹭洲闻言起身,笑道:“四海未肃,何以为家?”
太后老眉一挑,道:“你的母亲,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她去得早,多少是一桩憾事。若她还在,想必也是急着抱孙子的。”
韦鹭洲行礼道:“谢过太后娘娘关怀。”
太后搁下佛珠,慢条斯理道:“允宁长公主虽病去多年了,但她膝下仍有个郡主女儿,前几年跟着驸马一道在南边儿住着。如今,郡主也是十八岁的大好年纪了,生的玉雪婷婷。不知哀家,可否给肃间王牵这一根红线呀?”
此言一出,宴会上的氛围便有些紧张。
这条红线,可不仅仅是一桩姻缘。
韦鹭洲权势滔天,在朝中犹如摄政者一般,可偏偏皇帝是个软弱之人,只喜音律书画;在内被袁后威逼胁迫,以致妻妾子嗣空虚;在外被韦鹭洲节节架空,大事拱手。便是本该颐养天年如太后者,都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来操这份心。
太后试图将韦鹭洲栓起来,而用来栓起他的那根线,便是已故去的允宁长公主之女,太后的嫡亲孙女。
韦鹭洲目光环掠一周,从容答道:“谢过太后娘娘美意。鹭洲,确实到了成亲之龄,也有了娶妻的打算。不仅如此,鹭洲……更是有了一位心上人。”
郁晴若刷的抬起了头。
她有些紧张,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在这一瞬间,她脑海中充盈了许多胡乱的想法,想的最多的,竟然是小时候韦三小姐那粉嘟嘟、嫩生生、泪汪汪的模样,脸蛋如个刚出笼的包子,掐一下就能出水,真是天上的星星一般。
“哦?心上人?”太后有了一分兴趣。
“是啊。只是这位心上人,颇为难以求娶。”韦鹭洲从容不迫道,“鹭洲已想好了,若是能求娶她,本王便花上泰半的时间来陪她。只是,要与佳人相伴,难免会无心军务。所以,若是当真成了,鹭洲……恳请皇上能收回京畿与西军的虎符,令选贤能,让鹭洲可以轻松些。”
太后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