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1/2)
自郁晴若与宁天涯的婚事定下来后, 陛下的赏赐,便源源不断地送入郁府。一应物件,俱是上佳珍稀之物。婴孩拳头大的玉髓珠、香气靡靡的大月香料、铺银堆金的布匹锦缎……皇家宠爱,可见一斑。
这一切,都因着宁天涯在陛下面前正得宠之故。
他本该是皇子, 却在外流落二十年, 无一日享过宫中荣华富贵。陛下每每见到他,便满心愧怍, 连带着对他生母蓝氏念而不得、宛如汉武帝求李夫人似的情愫, 都一并发作起来, 尽数化作宠爱厚赏,加于宁天涯的身上。
袁皇后纵是心有不满, 可有肃间王韦鹭洲在旁虎视眈眈, 她不敢随意动作,生怕落下了什么把柄。
二皇子的婚事, 紧锣密鼓地操办着。天涯惦记着晴若, 多少想见她一面,特地叫人去郁府下了帖子, 迫不及待想请她来宫中小坐一会儿, 说说话。
郁晴若坐马车去宫里, 孔氏惦记着琳琅,还特意叮嘱晴若寻着机会便去瞧瞧琳琅, 给看守的送点银子, 让琳琅好过一些。
晴若面上乖顺地应了, 却并无真的照做的打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学会对母亲阳奉阴违,不再将母亲的命令奉若圣旨了。
她并不想令琳琅好受一些。裴瑾瑜是如何好的一个姑娘,晴若很清楚。琳琅杀人不成,落至如今田地,纯粹是她咎由自取,由不得任何同情。
便是有什么情感,那也只是痛惜和惘然,并无任何的怜悯和同情。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晴若揭起窗帘一角,望向外面的热闹街市。街道上,挑着担、牵着骡的行人,接踵摩肩,次第而过;店铺鳞次栉比,吆喝喧哗声热闹无比。新开笼的点心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嘻嘻哈哈的孩子赤着脚四处乱窜。这一切,都显得鲜活而自由。
晴若久久地凝视着窗外那逐渐倒退的风景,许久后,才放下了车帘。
马车在宫门侧停下,几个小宫女上来为她引路。谁都知道这一位会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因此她们皆争先恐后地阿谀奉承着:“大小姐,这头请,慢点儿,小心路,奴婢扶您。”
穿过一道宫门,晴若便瞧见对面有一列红衣僧众慢慢地走了过去,打头的男子虽蓄发,却手持金铃杖,斜披袈/裟,作出家人打扮。这不伦不类的打扮,难免引人好奇。晴若问道:“那个人是谁?”
小宫女脆生生答道:“肃间王听闻太子殿下崇佛,特意请来了这位修佛之人。听闻他善知天语,已为陛下道破了许多桩天机,在御前极是受宠。昨儿个,陛下还封他做了国师。”
“国师?”晴若咀嚼了下这个称呼,没有再提,跟着宫女到了宁天涯所居的宫宇。
小宫女在冰裂梅花纹的门扇外通传道:“二殿下,郁家的大小姐到了。”郁晴若浅浅屈膝行个礼,低声说:“求见二殿下。”
门“吱呀”地开了,露出屋子里头的模样来。没拉起窗扇,也没点什么烛火,颇有些阴暗,黑魆魆的,仿佛是一片夜色降落了下来。
宁天涯站在毫无光线的所在,身影像是被黑暗同化了,独留面庞俊美的轮廓,依旧如原时一般模样。他远远说:“若儿,你进来吧。”
晴若进了屋,闻到一股浅浅的酒味。待瞳眸适应了屋内晦暗的光线,她眯眼一瞧,果见得桌上放着几壶酒,有许多空壶已是东倒西歪。
“二殿下独自饮酒,真是好雅兴。”她柔柔一笑,说,“敢问,这可是曾叫二殿下念念不忘的‘江湖上的酒’?”
宁天涯曾与她提过,过去时和同门师兄弟所饮的酒,又粗又烈,伴着风霜刀剑入喉,喝罢了便幕天席地,枕月披星而眠。
宁天涯低声笑了,说:“不是什么江湖上的酒,只是普通的宫里的酒罢了。不好喝,味道淡,几乎和水一样,没劲头。”
虽他嫌弃这酒淡如水,但晴若察觉了,他有些醉了。语气不似平常,有些轻浮飘荡;面孔亦是泛着淡淡绯色,半显醉意。
“二殿下喝醉了。”她不动声色地说,“请人去煮一碗醒酒汤吧。既然醉了,便好好休息,免得伤了神。”
说罢,她便想退出去。
“别走。”宁天涯如个孩子似的,上来扯住了她的袖子。旋即,他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在圆凳上坐了下来,低声道,“陪我说说话。”
郁晴若有些好笑,道:“二殿下想说什么?”
宁天涯提起酒壶,斟了一杯,仰头饮尽。他呵一口气,一副意兴阑珊模样,问:“若儿,你知不知道,我在郁府里头一次见到你,便心动了?”
他毫无遮掩,锋芒毕露,一点都无京城贵族的含蓄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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