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簪(1/2)
郁晴若松口答应婚事了。
孔氏与郁老爷从女儿口中听见了这个消息, 欢喜不已。
晴若一应下这桩婚事, 许多困境便迎刃而解。譬如那始终被扣在东宫的郁家小女儿琳琅,当下便有了发落——琳琅被褫去了美人的称号, 幽闭宫中。除此之外, 再无他罚。
一个谋害皇嗣的罪人,仅仅是被这样发落,已是极大的宽恕。对于孔氏而言,琳琅活着便已很好。只要活着, 就还有机会将她接出来。
此时此刻,东宫之中, 氛围一片诡谲。
自太子妃裴瑾瑜落水滑胎后,她的身子便极为羸弱, 需要靠药吊着、养着。原本阳光明艳的一个人, 转瞬便瘦了一圈,形销骨立, 惹人心疼。太子妃的寝殿外,终日来来往往的,都是端着药的宫娥。
而幽闭郁琳琅的偏殿,则是无人敢靠近, 阴森森如鬼魅栖息之所。偶尔有路过的宫娥,从窗户一角的缝隙里见到过琳琅的身影,发觉她飘飘荡荡、徘徘徊徊, 真是宛如一个鬼魂般, 当即被吓得尖叫。
此后, 便无人敢靠近那处殿宇了。
在一众宫墙中,唯有太子侧妃潘芷萱的小殿依旧和煦如常,分毫未被那悲惨的气息所侵染。今日亦是如此,潘芷萱闲打一把象牙柄的团扇,和另一个侧妃袁妙意嬉笑着闲聊。二人皆是披纱曳裾,环佩玲珑,一身富贵荣华打扮,愈显得美貌出众。
“前些日子,听闻郁琳琅那里有闹鬼的传闻呢。”潘芷萱以团扇遮面,笑眯眯道,“也不知这个女鬼,是不是郁琳琅假扮的?”
袁妙意逗弄着屋檐下的鹦鹉,眼神里有一抹淡淡的不屑:“她便不是鬼,也和鬼没两样了。瞧前段时日,她疯疯癫癫的那副样子,满口叫嚣着她郁琳琅才是太子妃,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大梦。”
潘芷萱笑盈盈道:“可不是么?人疯了,就说起没头没尾的胡话来了。便是那裴瑾瑜如今娘家没落了,孩子又没了,德不配位,也轮不到她郁琳琅一介美人去肖想太子妃的位置。”
听潘芷萱这么一说,袁妙意的心思略略活络起来。
她是袁皇后的侄女,和太子宁重华乃是不出三枝的表兄妹。按照皇后姑姑的意思,她本是要做太子妃的;只可惜中途生了些岔子,她不得不让贤于裴家的瑾瑜。
可如今裴家倒了,裴瑾瑜再也不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大家嫡女;没了娘家扶持,裴瑾瑜还如何稳坐太子妃之位?裴瑾瑜若不在了,那剩下的……
袁妙意如水似的目光,慢悠悠落到了潘芷萱身上。
潘芷萱似有所觉,微微一笑,道:“袁姐姐可别瞧我。我虽是潘家的女儿,但地位比之其他二族却是大大不如。能做个侧妃,我已是知足了。”
袁妙意有些不信,问:“你出嫁前,总与那肃间王府的荣福郡主混在一道。能与郡主出入并肩的人物,竟也愿意只做个侧妃?”
“如何不愿?”潘芷萱慢慢摇着团扇,悠悠道,“荣华富贵,过眼云烟,这可是太子殿下说的。这些个身外之物,我不求。”
袁妙意闻言,深深看她一眼,心里微微揣测起来。
离二位侧妃闲聊所在的不远处,便是太子妃裴瑾瑜的寝宫。此时此刻,宁重华正陪坐在她的枕畔,手捻一串佛珠,默念经文。
裴瑾瑜垂着眼帘,神色衰颓,面容黯淡地倚在枕边。她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精神一直不大好,瞧着极为憔悴。
唯一的安慰,便是夫君尚且守在枕边。
“太子殿下,那郁琳琅……”裴瑾瑜张口,提起一个让自己心底暗恨的名字。
“她是二皇弟未来的妻弟,孤不可做的太过火。”宁重华放下佛珠,微微一叹,道,“也罢,便当是积功。放她一命,也许能换来更多恩报。只是可怜了孩子……”
裴瑾瑜眼眶一红。
她知道,自太子笃信佛道已来,便极不喜欢杀生。哪怕那人有万千罪孽在身,依着太子所信的佛道,那也是决不可杀的。若逼迫他处置了琳琅,便是叫他违背了对佛道的笃忠。
如今的太子,分毫离不开佛道。她不愿让他为难。
于是,裴瑾瑜小声问道:“她如今人疯了,也和死没什么两眼。可我总觉得,凭借琳琅一个人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的,必有人在身后……只怕是那只狼,还在墙内。”
宁重华淡淡地蹙眉,却答不出话来。
***
郁府。
郁晴若的婚事,陡然间峰回路转。前段时日,她还是京城贵女同情嘲讽的对象。可这几日与二皇子定亲的消息一下来,她又成了众人艳羡不已的人物了。
一转瞬,郁家又热热切切地准备起了大小姐的婚事。因这次是真真切切嫁给皇家,无人敢再怠慢。但偏偏那位出嫁的主儿,却是半点劲头也无,做什么事都懒洋洋的;哪怕是赶制嫁衣的裁缝来量身段,也要三催四请,才能把她从辛夷院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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